“奴婢……清楚。”琴心咬唇道。
“那你说说,这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琴心咽了咽口水:“意味着陛下的忌讳,意味着满朝文武的不满……”
“是啊,意味着陛下的忌讳,意味着满朝文武尤其是武将的不满。”
卢贵妃重述了一遍,松开手,手中的香露顿时落在地上,瓷瓶碎裂,内里的凝露流淌开来,屋内好似满是青翠碧竹,盛夏的闷热也被这气息扫荡一空。
卢贵妃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这可真是要命的气息啊。”
“男香之事,本就是前齐灭国的因素之一,当初不少武将,乃至于陛下也对这男香嗤之以鼻,你仔细算算,多少前朝武臣如今依旧在朝中任职?若是我当真选了这一瓶香露,你说,那日宫宴之上,将会有什么东西等着我?徐记这是害我啊……”
后宫从来都是上都贵妇乃至举国潮流的源起之地,卢贵妃甚至不用想都可以预料到,宫宴之后自己的衣饰装扮和香脂发髻,任何一样都会成为京中妇人效仿的对象。
如果那时候被人得知自己所用乃是徐记的男香香露,那么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只怕当真要败在这一瓶小东西上。
徐记的胆子,还真是不止一星半点的大呀。
卢贵妃冷哼出声,然而想到这里,她却又觉察出几分不对来。
是了,不对。
徐记一介商户,缘何要与自己过不去?
难道不知道但凡被自己选中的香脂,都会由宫中记录在册么?
尽管这一惯例的初衷乃是防备往后使用中出现什么问题,但不管怎样,香脂的名字都会被记录在名录当中,不等自己真的在宴席上使用,只怕也会被造册记录的宫人发现。
如果徐记当真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断然不会明晃晃地将“男香”两个字明晃晃的写在香露名称之前。
念及此处,卢贵妃看向需放着徐记香脂的盒子,凤眼微眯:
“琴心,将徐记所有的脂粉贴条撕下给本宫瞧瞧。”
一张一张小小的名称贴条摆放在桌上,卢贵妃一行一行的看过去,看到一半之后,猛然一拍桌子:
“徐记这是想找死么!”
“娘娘仔细手!”琴心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捧起卢贵妃的手仔细地呼了呼,看着大片的泛红当即准备往外去,“奴婢去传太医!”
“回来!”
卢贵妃出言制止,在琴心的疑惑中抬了抬小巧的下巴,“这种小事,不用让太医院那边知晓。去把上次西南进贡的化瘀膏拿来,涂上一涂便行了。”
琴心闻言连忙去取,趁着琴心擦药的功夫,卢贵妃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已经被她刚才那一拍震乱了次序的签条上。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到上面的名签信息。
所有的胭脂和螺黛都只写了名字,唯有那些香露上,清楚的标记着“女香”和“男香”两个字。
这般清楚明确的备注,定然不是为了让卢贵妃在宫宴上出丑。
卢贵妃这时忽然想通了。
“呵,徐记果然大胆,他们不是为了害我,而是为了告诉我,他们已经开始制作男香寻死,不愿与我合作了。”
如果真的陷害,不会标明;如果是为了和其他几家一样争取被选中在宫宴上露脸,那么徐记只会送来女香,而根本不会将男香标注清楚还送来。
堂堂贵妃用男香?脚指头想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徐记此次送香,根本就不是为了被卢贵妃选中,乃至于目的甚至恰恰相反。
“徐记这几款男香都是何时制出的?”
琴心闻言连忙却拿先前报备的单子,翻找到徐记的部分后递给卢贵妃。
“您看,是本月初,不过当时是先在临安推出的,上都这边倒是晚了半月,只在铺子里出现,却并没有以新品的名义推出过。”
“看来他们还是怕死的。”卢贵妃扫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
“所以,这男香是当真专给本宫一人看的。”卢贵妃说完,看向琴心,“咱们派去临安的人走了有几日了?”
“今日是第十三天,算算时间若是路上不耽搁,快马加鞭之下,想来也就这几日便回来了。”
“本宫就说徐记做什么将东西送来呢,原来是在想方设法的拒绝本宫。也罢,既然徐记不识抬举,不愿意接这生意,那便本宫也不至于巴着他们。方才的胭脂换成当初犹豫的朱家那套,至于徐记的这些,全部送出去。”
“放出去话,便说徐记的东西用了伤肤,本宫试过之后脸上出现了疹子,最好让上都各家妇人小姐都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完这话,饶是琴心已经回过神来,却还是陡然一惊:“娘娘,要不是还是等咱们的人带了徐记的准信回来之后再说?万一要……”
“没有万一。”
卢贵妃很是肯定。
“本宫知道你担心你那个弟弟,过会儿让朱记送香的掌柜来一趟,你那弟弟便送到朱记去,本宫亲自与他说。这大周第一脂粉行,总比徐记这算不上排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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