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周原做了噩梦。梦中他来到了夜晚的中心广场，广场早已空无一人，四周大楼也变得一片漆黑，从远处看去只剩下两具破碎的尸体。

一片黑暗中，周原走上前，第一具尸体是大卫的。大卫躺在地上，被重型步枪打爆了头，四周散落的到处都是残破的义体碎片。他感到一阵恶心，不敢继续看，迅速扭过头向另一具尸体走去。

走进后他看见，瑞贝卡躺在另一边，半边身子不翼而飞，脸的一小半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只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四周流的到处都是血红一片。

周原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抓住，猛的握了一下。他痛苦的对着尸体大叫。而广场只有风声在回应他，像是鬼魂的低语。

他猛地从沃森区小宾馆的破床上坐起。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立刻跑到厕所，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夜火，你满意了。”周原吐干净后，洗了把脸，看着镜子，将嘴上的沫子抹干净。

“真够吓人的。但没关系，我们一定可以改变它。”夜火立刻回应。

“你是故意的吗？”周原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怒吼。

“你指什么。”

“故意给我希望，又给我绝望。推着，让我一步步陷进去，这就是一个陷阱对吗？”镜子中的脸因为愤怒有些扭曲。

“不，如果是多莉欧那样的高，大，壮。我推你，你会动吗？你只会边叫救命，边赶快回头跑。”

“哼。”周原冷哼了一声。

“在这个城市里，只要你活着，迟早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让你心动的人。我们时间很赶，瑞贝卡很不错，就她吧。这不是陷阱，只是某种必然的偶然。就像佣兵迟早回死，或者变成赛博精神病，或者死于枪下，或迟或早。你可以理解的吧？”

“你这个冷酷的混蛋。”周原虽然很难受，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夜火说的对。

“话说回来，其实露西也不错。”

“露西，那个白头发的女黑客？”周原回忆着她的样子。

“是的，不过现在说太迟了，除非你想开后宫。”

“够了，别开玩笑了，今天我们干什么。”周原面目阴沉的坐到床上，看着远方初升的朝阳问。

“想明白了？”

周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远方的朝阳，一点点的从地平线上升上天空，将夜之城那美丽的霓虹外衣褪去。他心里也清楚，有些东西该要做决断了。

“没什么不明白的，在这个城市，你想拥有什么，不付出些代价是不可能的。瑞贝卡是个佣兵，而我也只能混佣兵，我会保护她的。将军用科技或是荒坂那些家伙烧成灰，彻彻底底的烧成灰，死活一条命，随你疯一回。”周原答得轻松。

但他心里也清楚，昨晚过后，他不再是那个快乐的单身汉乐。所谓的混佣兵，也不是一个简单无害的游戏，而是一个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随时害人害己的深渊。

他拥有了在乎的东西，也就拥有了为了为保护那些东西的一切烦恼。

更要命的是如果夜火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能源系统最多还能撑十年。但万一明天就报销了怎么办？周原简直不敢去想。

明天报销还是好的，他大不了去做一个负心的可怜虫，但如果是在计划进行一半的时候报销，那他可就进退两难，做不了人了。只是这个问题他完全控制不了，去想只能自寻烦恼。在某种程度上，周原理解了夜火的焦虑，如果一个AI会焦虑的话。

“那么我们终于可以找房子了吗？天天住旅馆也太奢侈了。”夜火开玩笑的说。

“好，不过你导航记录弄好了吗？”

“中午差不多吧，到时候你随便买张空白芯片，我灌进去就行。不过我建议先去找瑞吉纳，趁着正好在沃森区，到时候少跑点冤枉路。”

“好的，你联系她吧。”在呆坐了半天后，周原稍微恢复了心态，转身去刷牙。

“恭喜你，从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了满腹心事的成年人。这爱情啊，责任啊，既是弱点，也是坚盾。所以，少年啊，带着它们去对抗世界吧。”夜火玩味的说。

“我不是少年了。”

“心理上的，等等。瑞贝卡来信息了。”

听到这句话，周原原地一愣。他伸出手指抹了抹嘴唇，回味着昨晚的味道，心里荡漾出一抹温馨的幸福。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忽然有些不想看瑞贝卡的信息，甚至不想知道。

“她说什么。”周原冷静了一会问。

“灰脸先生，早上好啊，昨晚睡得不错吧，今晚七点老地方见哦。”最后跟着是一个夸张得微笑表情符号。

“好的，昨晚睡得很好，转告曼恩，白天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晚一定准点到。”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同样在最后加一个表情符号，但最后还是简单得发了出去，并没有加。

“好的，晚上见，你很可爱哦。”瑞贝卡很快回复了。

“你也是，忙去了。”周原快速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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