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的话，张安忽然间沉默了，曾玉书也有些困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但是却只是下意识的抱紧了无字天书。

雷动子和藏山对视一眼。

藏山冷哼道：“歪理邪说。”

雷动子更是不屑的大笑。

“枯心长老，我要是没记错伱也是从两族战场之中活下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是这般想法吗？”

“没错，我人族和妖族的厮杀之中死伤无数，不知有多少英烈，别说我们修道之人，那些凡人，哪个不是倾其所有相助，我胤冥宗的道法若是放在以往便是邪术，可现在却正大光明？为何？”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人族勠力同心，我们胤冥宗治下百姓，愿意献出自己的血肉尸骨，乃至于死后的魂灵，为的是让我们多一份力，能多杀一只妖！”

“但是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他们愿意！他们心甘情愿，而我们也只在他们死后取用，而不是为了法器法宝增长威力肆意屠戮，今日我杀一村而灭百妖，百妖可吞十村之人，我是否等若救了九村之人？大道之前皆是一等，看似舍小取大，实则误入歧途！”

“长老，你难道忘了么？你为什么选择了葬生阁修行！”

雷动子面色沉重，话语掷地有声。

“葬生阁，修行颇难，虽战力极高，但是修炼有成却会导致肉身枯朽，日夜承受腐朽之痛，三位的事迹在我入道之时我便有所耳闻，少时遭受妖祸，族中长辈尽数身亡，只余三位，三位本是同胞兄弟，活下来之后不远千里赶赴妙青山，天资本不佳，但是心性坚韧，被葬生阁阁主破格收入门中。”

“此后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修行，入两界战场，兄弟三人同心协力，闯下偌大威名，手下不知多少妖魂。”

随着雷动子的讲述，三人似乎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而雷动子也乐于拖延时间准备其他手段，故而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回山之后剿灭境内妖魔更是从不惜身，多少次险死还生，当年为了救一个镇子的百姓，自愿引走妖魔，险些丧命，北去三十年，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路，以供凡人往来，是我雷动子最敬佩的人！”

“这般人物，到现在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雷动子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让枯心三人全都沉默下来。

就连张安和曾玉书也被震撼了，没想到眼前这三个干瘦的老头居然有这般精彩的过往，如果真如雷动子所言，那么他们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人族得英雄啊！

事实上也是如此，不只是他们，现在妙青山中的老字辈，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年轻的时候不是斩却妖魔无数，否则如何镇守一域，守护百姓，正是因为这些先烈英雄，才能让人族，还能苟活下去。

听着这些话，张安却忽然间有了一些动摇，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就算是有天大的功劳，也不该就这样去决定他人生死。

“是吗？”

枯心的眼睑一垂，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想不到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可是.......我们老了，枯朽之劫越来越严重，我为何改名枯心？因为我的心，真的枯了。”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脸上表情似哭似笑，但却用最为平淡的语气说着。

“三十年前，我这颗心就枯了，若不是我葬生阁秘法吊着一口气，我早就全身腐烂了，即便如此，我也活不过三年了，更难的是腐朽的身躯，日渐增长的痛苦，无休止的折磨着我们，但是我知道，我们还不能倒下，至少不该这样倒下，毫无意义的死去。”

“我看见无字天书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多想恢复青春，再去战场厮杀，为我人族建功立业，夺回疆土，可是我的心，这颗干枯的心，已经不会跳了，它在提醒我，我时日无多，随时都会死去，我看不到了，看不到我人族胜利的那一天，看不到我们重新回到中原的那一天，看不到人族不再被奴役的那一天。”

“可是还好，天不绝我，万雷春水不假，造化生机妙用无穷，只取它精血炼丹，便让我的心，再一次跳了起来，我枯心，还能再战一百年，一千年！！！”

说话间，他的眼神再次变得狰狞、癫狂，头顶的神剑也泛起神光。

“我再说一次，休要拦我，执迷不悟，杀了你们我一样可以护送天书去太虚宫！！！”

“我会用我的下半生去斩妖除魔，守护苍生，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他的眼中泛着激动，纯白的胡须更是微微颤抖，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双眼更是死死的盯着前方。

李明看着眼前这白发苍苍、精神癫狂的老人，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可悲而又可叹，最后是一分可敬。

“可惜我这身子还有用，不能折在这里！”

李明迈步上前，双目绽放神光，周身亮起一道黄芒，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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