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曾追便迫不及待地回草芜巷退房了。
刚进酒楼,便闻得丝竹歌咏之音,曾追寻声望去,满目靡靡。
只见七八名衣着艳丽、姿容貌美的女子,各端乐器,围着江孤奏乐唱曲。
除他们外,在座还有不少公子,饮酒作乐,唱和调笑,很是风流。
然而其中最风流之人,非江孤莫属。
只见他披发敞衣,躺在一名绯衣女子腿上,吃着她以红香喂过来的酒。
曾追看傻了。
江孤瞅见他,抚了抚女子的脸,女子轻笑着退开,将他扶了起来。
江孤朝曾追招了招手,“曾兄,不如过来同饮同乐?”
曾追回神,不由得倒退几步,手都快摆出花儿了,“不了,不了,我是回来退房的,这就该走了。”
江孤叫来堂倌,说道:“曾兄今日的房费记在我账上。”
堂倌应了。
“无功不受禄……”
“只当回敬昨夜同席之谊。”此话一落,引来笑声阵阵。
曾追抓了抓脸,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一名女子见他款款上前,伸手来勾,“小郎君,不过几杯酒罢了,还怕咱们吃了你不成?”
曾追忙躲向一旁,“喝酒可以,别毛手毛脚。”
江孤喷笑,众人也笑得东倒西歪。
女子被落了面子,有些不甘心,又朝曾追贴了上去,这次没让他躲掉。
软玉温香在侧,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半身都要酥了,可曾追却只觉得半身都要瘫了,被祖宗和他阿姐的教诲给压瘫的。
他伸手想将人从自己撕开,可那女子却拿胸脯来接,令他无从下手。
“这位娘子请自重。”
“你都唤我娘子了,还自重什么?”女子赶着曾追往江孤身旁走。
曾追边走边挡,最后被她欺身一压,便滚在了江孤面前的座位上。
耳边是恣意放荡的笑声,身旁是附骨香风,曾追便犹如落进妖精堆的小修士,狼狈地躲着女子的轻薄,一张脸涨得通红。
江孤见再逗弄,人就要毛了,才出言劝止,“莲卿,给曾兄倒杯酒。”
名唤莲卿的女子在曾追脸上落下两瓣脂痕,这才从曾追身上起来,歪歪曲曲地坐稳,捡过一只酒杯,给曾追倒酒。
曾追拿袖子擦了擦脸,挪到一旁,警惕地瞪着女子。
莲卿将酒搁在曾追面前,笑得千娇百媚,“小郎君再这般盯着奴家,奴家可是要把持不住的。”
曾追闪开目光,转而瞪向江孤。
江孤朝他举杯,“光阴匆匆,良辰难得,曾兄何必拘束?”
曾追愤然道:“光阴匆匆,大丈夫更应趁大好年华,立凌云之志,闯一番事业,小萍又何必虚度?”
果真是恼了。
江孤散漫道:“勤度是度,虚度也是度,总归是留不住的,倒不如痛快些。”
“耽于声色,放任自逐,这不叫痛快,叫自甘堕落。”此话一出,周遭静了静,莲卿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江孤却扯声大笑,“自甘堕落……好一个自甘堕落。”
那笑声于畅快中透着几分心酸无奈,曾追听着有些刺耳。
可周围人却跟着笑起来。
“小兄弟怕还不知,这‘堕落’也是需要本钱的,要么有钱有势,要么便如小萍这般,有样貌和才情。”
“可不是?谁见过那些穷酸百姓来这儿平康坊的?”
“瞧瞧那些寒门士子,给咱们牵马垫脚,对咱们阿谀奉承,求的不就是这般‘堕落’么?”
“小兄弟还年轻,不知这堕落,亦是极乐。”
阵阵轻佻轻蔑之言语,听得曾追眉头直打结,却并未反驳,对这些纨绔子弟而言,辩驳没有意义,不过是徒增笑料而已。
他只是替江孤可惜。
“小郎君怪煞情趣,当罚。”莲卿嗔道,随即捉酒来喂。
曾追抬手挡下。
莲卿见其再三拂意,便将杯子一摔,侧身泣道:“小郎君当真伤人心,咱们姐妹若有出路,又何必自甘堕落,以声色侍人?”
近坐的两名女子忙上来哄劝,周围人也忍不住责怪起曾追来,说他不解风情,太过古板云云。
曾追本无意伤她,拱手赔礼道:“是我失言,还请姑娘恕罪。”
莲卿转脸却又笑了,“既要赔罪,光说可不行。”随后,另斟了一杯酒递给曾追。
曾追怕她再摔杯,只好接过,喝了。
谁知这一开头便停不住了,众人皆围过来敬酒,曾追挡得住一个,挡不住两个,一气被灌了十几杯。
“我不喝了。”他起身要走,却被几只手拉下,按在了位置上。
江孤并不劝阻,只支着下巴,卧在谢红杏怀里饶有趣味地看着。
又是几杯酒灌下肚,曾追只觉得胸口翻搅,似是要呕,忙捂住嘴,含糊道:“喝不了了。”
众人记着他方才那番话,哪里肯依,拉开他的手继续灌。
灌酒就罢了,有人竟越发的放肆,往他怀里滚。
这一滚却不慎按住了曾追肚皮,直将他按成了一个喷水葫芦,喷了面前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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