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大人消失很久了。”长枫看着宋俏突然说道：“我们也找了很久。”

宋俏并没有收下纸条，她将纸条放到桌面，坐在长枫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问道：“你们信仰的是恶魔这个身份，还是这个人？”

长枫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被碎发遮盖住的眼睛似乎是在观察着宋俏。

那眼神微微带着几分迷茫，又似乎有些疑惑。

“我不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个人，即便如此，你们也要参与吗？”

老懒惰评价过她和前恶魔的区别，趋于像和不像之间，她们身上的确有一些共通点，但不像的地方显然是更多的。

至少宋俏是没那么无私大爱的。

她很自私，也非常锱铢必较，若是宋俏处于那个位置之上，肯定不会放任路西法在她眼皮下搞些小动作。

危险要扼杀在摇篮里，不能让摇篮成长起来。

“我们很早就知道恶魔大人不会再是从前的恶魔大人了。”长枫摇摇头，“但我们忠于与信仰的也并不是身份。”

宋俏不理解：“？”

长枫继续道：“恶魔的继承人可以有很多个，但能得到恶魔仆从们的信仰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恶魔选择了我们，我们也选择了恶魔，这是双向选择，而并不是单向选择。”

这就涉及到宋俏的知识盲区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双向选择的。

当初看黎然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自愿自主的模样，哪还有什么选择不选择的？

长枫指了指桌面上的名单：“就像这张名单里，我找到了这些人，把他们汇集到一起，但其中也会有人在看过你的视频后拒绝加入我们，他们也可以舍弃掉恶魔仆从这一身份，重新回归到玩家身份，也不再受恶魔的影响。”

宋俏找出他这番话里面的重点：“‘也可以’？如何舍弃？”

黎然也从来没告诉过她身份是可以舍弃的！

黎然只会说，恶魔大人并不会管控他们的任何生活，也不会插手，她只需要这些仆从们能保持着忠心，就行了。

想到这里，宋俏忽然意识到——其实恶魔和路西法在做同样的事情，区别在于，恶魔是光明正大的，她找到自己看中的玩家，告诉对方，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仆从，那你会得到什么什么好处，相对应的，你需要对我保持忠心，也要去帮我做事情。

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也能选择接受，我给你所有你应有的权利。

可路西法不同，他暗中搞鬼，在游戏里设置一些机关陷阱，让玩家们进入，再在自己挑选好的玩家身上放上独属于自己的‘眼睛纹身’，以此来借着玩家们的视角去监视着游戏世界里的一举一动，把自己的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还是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难怪路西法没什么仆从，全是恶魔的仆从呢。

思及至此，宋俏更加确信了眼睛纹身就是路西法的手笔——他一向喜欢学习恶魔的方式，恶魔的仆从最大的特点就是红眼异瞳，也是与眼睛相关的，没准路西法就是学习了这一点，才搞了个黑红眼睛纹身。

……这么一看，路西法这个鬼在宋俏心中的具象化形象就更奇怪了。

“成为之后，我们会拥有一些其他玩家不会拥有的能力，也能在游戏世界里不老不死直至永远，不受游戏系统的管控，无视积分的规则，这是我们可以得到的好处。”

长枫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与之相对的，如果我们想要舍弃掉这个身份，就需要承担一些后果——毕竟我们早已享受过这一身份带来的东西，要付出一些倒也算正常。”

“恶魔……以前有逼迫过你们做什么事情吗？”

“从未有过，说是效忠……但好像大家并没有被迫做过什么表忠心的事情。”长枫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蓦然飘忽而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户往外望去，“事实上，比起成为恶魔的仆从，我更觉得……恶魔大人是在通过一种异样的方式保护玩家。”

“嗯？”宋俏也顺着这番话想到了什么，她抿唇笑了笑：“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那照这么说……的确有点像。”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上一任恶魔是真·白月光属性，她心存大爱，为了解决九重狱的问题，去用自己的魂力创造出游戏系统，解决了九重狱吃喝问题，又解决了鬼魂们天天无所事事只打架的问题。

还解决了现实世界里意外身亡的人类们的问题——给了他们一个重生和再来一次的机会。

照长枫所说，她还在玩家危难关头出手，给玩家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他们能继续留在游戏世界里，虽说代价是永远留在这里，但至少还算是活着，总不至于灰飞烟灭。

再顺着往下想，不想要恶魔仆从身份了，也能舍弃掉重新开始，成为玩家身份。

宋俏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样，因此对上任恶魔，她只剩下佩服。

“所以，您不必觉得有压力。”长枫感叹完从前，回过头看向宋俏，他站起身来，露出碎发下方那双一直被隐藏的极好的异瞳，对着宋俏微微低下头，虔诚而恭敬的说道：“在来之前，我们就通过很多方面了解过您，这份名单也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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