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午,官差才偷摸出来,从后门领着他进了存放文书的屋子。
让他趁别人吃饭回来之前,赶紧翻看。
在大楚,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普通百姓的女儿,未婚姑娘无特殊情况极少出远门。
已婚的内宅妇人出门也不多。
故而,名册上基本都是男丁,女子极少。
他很快翻阅完,发现从去年腊月到现在,满打满算只有二三十个女子来办照身帖和路引。
有随家人出门的九岁女娃,有随着夫婿探亲的四十多岁妇人。
唯独没有与秦归晚和青枝年龄接近的年轻女子。
照身帖的生辰年月和本人不可能相差太大,否则,被查验官差看出来,要当场扣押关大狱。
这意味着,二人根本没办照身帖和路引。
他不敢相信,又翻看了一遍。
最终确认没看错,这才不甘心地离开。
出去后,急速赶去沈家,将此事告诉了沈晏之。
“沈兄,你说会不会她们两个还没离开京都,只是暂时躲了起来?”
沈晏之这会已经恢复了不少生机,躺在榻上,听完许邵所述,垂着眼,沉默了片刻。
“许是有人抹去了她们的踪迹。”
她有眼疾,时常要配药,京都能配齐她所用之药的药铺就那么多,出门很可能会遇到沈家人。
所以,她不会继续呆在京都,必然是离开了。
“不可能!”许邵下意识反驳。
“东羌人最多偷摸办个照身帖和路引,绝对没本事让衙门修改名册,抹去两个人的踪迹!”
“东羌人办不到,有个人能办到。”
顾濯缨在秦归晚死后自称不想在京都待了,非要出门看看大好河山。
因纨绔名声在外,百姓们对此见怪不怪,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以为顾濯缨是难过秦归晚之死才离开京都的。
他深深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不要往此处深想。
他宁愿是自己多想,是官差漏记错记,也不想这事和顾濯缨有关。
那是沈从蓝的挚友,是帮过他那么多次的好友,他永远不想和他站在对立面。
立在旁侧的沈从蓝怔了一下。
一个是他的大哥,一个是他的挚友。
他不想在二人中做任何选择。
“大哥,现在说其他的都没用,咱们眼下应该想办法早点找到大嫂和青枝。”
“赶紧确认她俩安全无恙活着才对。”
许邵观兄弟二人的表情,觉得这个背后之人好像不简单,商人的精明本能让他选择不再多问。
“沈兄,从蓝说得对,你别想其他的,赶紧想想,大嫂会去哪里?”
“你说她身子不好,两个弱女子在外面,肯定万事不易。”
“你们到底是结发夫妻,在东羌又有那么深的感情,找到她后,你好好求求她。”
“等她的气全部消了,说不定就愿意和你一起回来了。”
“箕城。”
沈晏之平静地望着屋梁,沉沉说出了这两个字。
阿扇说,晚晚去过一次他的书房,当时心疾还发作了。
她应该是独自在书房期间,意外看到了那封密信。
才会选择用走水这种方式假死,让他生出心魔,一想到就无法闭眼入睡。
许邵和沈从蓝互视一眼,皆懵了。
箕城那么远,又在边境,一路都要车马劳顿。
按理说,身子不好的人,应该去山水秀丽,且最靠近京都的江南养身子才对。
“她不是东羌人,她的亲生父亲是当年为救长公主而死的箕城师爷苏潇。”
“什么!”
沈晏之并未告诉过沈从蓝这件事,他至今不知,乍然听此消息,只觉得难以消化。
“大哥,你怎么从未告诉过我这件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太突然了,许邵完全无法转过这个弯。
苏潇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在箕城也算小有名气。
长公主专门为他和五百个官兵立了坟,还在附近专门建了一个庙,里面供了每个人的往生牌位。
有些箕城百姓去烧香时,会专门绕去坟前烧点纸、上根香。
他前年去箕城走货,闲着无事随掌柜一起去求佛,也曾去苏潇等人的坟前烧过纸。
东羌大当户之女,为何忽然成了大楚人,还是苏潇的女儿?
“如果让我猜她去了哪里,一定是箕城。”
“因为那里有他的父亲。”
沈晏之低沉悲哀地说了秦归晚母亲的信和上面的内容。
沈从蓝听完,面色大变,“大哥,你怎么如此糊涂?”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这种事,当时为何要瞒着大嫂?”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敢随便断言,大嫂是否还愿意接受大哥?
“沈兄啊……沈兄……”许邵用力叹口气。
换成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的母亲之死和真正身世被身边人瞒了下来,应该都难以接受。
“我太自私了。”
自私地瞒着那封信,自私地想要早点成亲。
若是他当时坦诚地把信给晚晚,或许晚晚会少恨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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