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塞林出门的时候，阿索斯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找了一会儿，才在教学楼外面的草坪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塞林缓步走了过去，在离他不远处的大树下站定，撕了一块棒棒糖，丢进了嘴里，安静的看着阿索斯捧着一只鸟的尸体，轻轻的，把它埋进了土里。

可塞林看着看着，信号圈上收到了消息。

他点开，是07在那里唧唧歪歪的叫嚷着：“说好的去去就回呢！！！这都几个小时了！啊！你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一天前。

他爸把他拽过来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朝着老东西说的话：“不是吧阿sir，你自己找女人，你拽着我干什么？我这年小体弱的，我能护着谁啊？”

他摊开手，冷漠无情道：“你看看我，你儿子，七岁没了妈，也就没了爸。”

话才刚说完，脑袋就被敲了一下：“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他爸爸教训他。

可塞林笑的一脸欠揍样：“我说错了么？你常年不在，有没有你，又有多少区别？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管，但是，别把我拉下水，我这么一个无辜的吃瓜路人，没钱没势又没权的，我去了能干嘛？我可担当不起照顾别人家小破孩子这么大的重任，你要真想护着那母子两个，你揣在口袋里带在身边呗，是不是？”

他爸也是知道他的尿性。

都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去一趟，五万积分。”

可塞林：“这不是积分不积分的事情，我是那种会为了积分而折——”

李教授：“照顾的好，再给二十万积分。”

可塞林：“.........”

可塞林瞬间换了一副表情：“积分不积分的不重要，我主要是心地善良，为人大方，就喜欢照顾别人家孩子。说吧，我亲爱的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觉得我现在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爸爸无语的表情还在脑海里。

眼前。

阿索斯已经把鸟埋好了，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糖，一同埋了进去。

表情虔诚的，像是在给自己的祖先上坟。

可塞林刚在心里吐槽着，鸟不吃这个。

就听到阿索斯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不过没有关系，我给你造了一个坟墓，你一个，我一个，等我死了，我就来陪你。这样到了地底下，我也有个伴，你也不会孤单。”

可塞林嬉笑的表情就收敛了起来。

九岁大的孩子，能懂多少生死？

可是阿索斯却已经懂了。

他就像是被命运掐住喉咙的麦苗，早早的，就被拉长了身体，逼迫着他成长，成长到了哪怕是知道自己要死，都能坦然面对的地步。

07还在信号圈上疯狂的戳着他。

可塞林给了它了一个“是的，外面有人了，分手吧，我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

惹得07在信号圈上鬼哭狼嚎。

可塞林关闭了对话框，懒得搭理它那个死样。

傍晚的风清冷。

阿索斯站在那里看了他自制的小坟墓多久。

可塞林就看了他多久。

一直到他自己转身，看见了可塞林。

四目相对。

阿索斯的眼睛里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踌躇了几秒，低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一点事情都不懂？仗势欺人，不肯低头？”

这是他来之前，他阿妈三番五次嘱咐过他的事情。

到了外面，一定要服软，一定要低头。

被大人们打的时候要跪地，被骂的时候不能还嘴。

他阿妈并不觉得他们生来卑贱，可却一遍一遍的告诉他，千万千万不要硬气。

因为在外面，你越犟，你死的就越快。

是没有人会把他们的命当成命的。

阿索斯的眼前，又忍不住浮现出无数死去的人影，有自己父亲的，有隔壁家的大哥哥的，还有——那被一脚踩死的小鸟的。

“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哪怕我们哭，我们求，我们跪在地上被他们一遍一遍的凌辱，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的，那所谓的放过，不过是还没有玩够而已，只要他们玩够了，玩腻了，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们全都杀死。”

就像伊姆，也不是真的道歉，他只是畏惧可塞林的背景，畏惧不道歉的后果，只要给他机会，只要可塞林有一日不在，他就能卷土重来，他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把他重新抓回去，狠狠地蹂!躏，欺压，甚至，会欺压的比以前还要狠还要重。

他还不怀疑，但凡自己落到他们手里，那绝对是比死还要凄惨的下场。

阿索斯咬着牙。

所以他凭什么原谅啊！又凭什么低头啊！

反正都要死的，他死也要站着死，而不是跪在那群狗东西面前——

就在他脑海里纷纷乱乱的下着决心的时候，脑袋瓜子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敲。

那纷纷乱乱的思绪就像是被吓跑了一般，骤然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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