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没有说话，依旧安静地望着他。

人鱼王似乎也不在意少女想不想听，但他非常需要说出来，不然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我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我以前也经历过一遍。但在那次的经历中，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你。我养大的不是你，是另外一个女孩。她非常爱慕我，她视我为生命中的唯一，她为了我，哪怕牺牲一切都不在乎，更何况名分。她从小就吵着要嫁给我，要当我的皇后，她爱我爱得失去了理智，她……！”

人鱼王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他那带着浓浓谴责的眼神朝阿白直射过来，仿佛在怪她为何不是他梦想中的那个女孩。

然而阿白的目光非常冷静，冷得让人鱼王激动的情绪瞬间像被泼了一通冰水一样，从头冷到了脚。

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呢？”见人鱼王没声儿了，阿白冷笑：“陛下莫非想说，有人顶替了我的身份？可我是什么权贵吗？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孤儿罢了，在这个皇宫里，任何一个贵族都有资格捏死我，谁会大费周章地冒充一个毫无用处的孤儿呢？”

“你到底是谁！”人鱼王再也顾不得了，他确信没有人顶替了阿白，可他也非常确信他的命运不该是眼下这样的，他本应该权力与爱情尽得的，本应该意气风发的，为什么他现在却只能二者择其一？

“陛下，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少女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慢慢走到桌几边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冷掉的奶油浓汤。

说了要问他问题，她却自顾自地喝起了汤，人鱼王更加烦躁了，但少女用餐的时候他习惯了不去打扰，只要按捺住性子等待。

少女喝了几口汤，便放下勺子，转而拿起一块切好的面包，一边往上抹黄油一边优哉游哉地说道：“陛下刚才说，你以前身边有另外一个女孩，她视陛下如生命中的唯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陛下，她活着就是为了获得陛下的爱……对吗？”

“对！就是这样！”人鱼王惊喜地附和：“你懂！你果然懂！”

“那么陛下，我的问题就是……那么好的女孩，她最终的结局，是怎样的呢？”

伴随着问话，少女犀利的眼神直射向人鱼王苍白的脸颊。

人鱼王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她既然视陛下如唯一，那么想必，陛下亦待她如珠似宝。她最后当上皇后了吗？”

人鱼王的嘴巴开合数次，却没能说出半个字。

他想说女孩当上了他的皇后，可他非常清晰地记得，女孩并没有当上他的皇后。

他的皇后，哪怕在玄妙虚幻的回忆中，也一直是伊丽莎白，从来都不是别人。

“看陛下的样子，想必那个女孩不是皇后——那我就不懂了。按照陛下对我的态度，想必那个女孩早早的就在陛下的默认中，为陛下献出了自己的贞洁。她既然都把身子给了陛下，从小又是听着陛下所说的娶她做皇后这样的话长大，最终，她却没有成为皇后……那这到底是谁的问题呢？”少女咬下一口抹了黄油的面包，笑了笑：“难道，她成为了陛下的女人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吗？所以陛下才会急着迎娶伊丽莎白小姐做皇后？”

“阿白……”人鱼王想要辩解什么，却说不出话。

“陛下，即便真的有那样一个傻姑娘，那她也永远不会是我。”少女吃完面包，拍拍手站起来：“为所爱的人付出一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付出一切之后，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甚至连自己的心，都被扔进了冰冷的海底……您不觉得这样实在太可怕了吗？”

少女转身离去。

人鱼王的身体晃了晃，砰一声倒在床上。

少女听见声响，却没有回头。

——

记忆碎片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来，人鱼王并没有对少女下手，因为少女在昏迷前对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人鱼王生怕自己鸡飞蛋打，便没有对少女下手。

夕晖总算放松了，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扶着末日的肩膀稳定住摇晃的身体：“太好了……阿白没事……”

秦戟紧绷的脸庞也缓和了许多，再也不是那副分分钟要杀人的模样。

“从记忆碎片上看，人鱼王似乎记得自己上一世的经历，但在他的认知中，他所知道的那些并不是上一世的记忆，而是一种幻觉。”风泠双手抱胸，冷笑：“哼，被阿白那样一通质问，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有多渣了吧？”

始乱终弃四个字，放在他身上根本不够看。

他把冬矛利用到了极致，哪怕死后，也不肯放冬矛自由。

冬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这样的渣男召唤出来。

“我看他站都站不稳了，阿白的诛心一问，显然给他造成了相当厉害的暴击。我想经过这一次，他不敢再纠缠阿白。”易水寒笑道。

“这样最好，我们总算可以放松一点了。”霜刃拍着自己的胸口，“那接下来我们要如何解救阿白？总不能一直让阿白活在记忆碎片里面吧？”

“这一段经历，也许我们根本插不上手。但我相信，在记忆碎片走到尽头的时候，阿白会回来的。”秦戟说道。

“什么叫插不上手？”霜刃不服了。

“你有结晶体吗？”秦戟淡淡看他一眼：“唯有持结晶体的人才能够进入记忆碎片里，成为过去记忆中的人。现在只有阿白能改变过去，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新的记忆碎片，等待阿白从记忆碎片中脱身，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霜刃虽然觉得秦戟说的有道理，但他就是想怼回去：“你就这么确定吗？如果阿白需要我们更多的帮助呢？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不太好吧？”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帅哥用力一拍霜刃的后背，险些将他拍飞出去：“大家赶紧去找下一个记忆碎片吧！指不定下一个记忆碎片就是阿白回来的时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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