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玛缓缓降落在地，看也不看气喘吁吁的奥妮克希亚，一边在黄沙中翻找，一边轻声说道：“要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你哥哥，上古之神也不会那么可怕了。”

奥妮克希亚默然不语，在一阵缭绕的烟雾中变幻成人形态，不支跪倒在地。

其实她伤得并不重，只是皮外伤比较多，毕竟又是迦顿男爵的高温火焰，又是克洛玛古斯的利齿撕咬的。用不了几天她就能恢复如初，这场前所未有的艰难的战斗只是耗尽了她的力气而已。

“对艾泽拉斯的绝大部分……唔，好吧，可以说是对几乎所有生灵来说，来自上古之神的腐蚀都是无从避免的。弱小的生灵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几乎瞬间就会被腐化，沦为虚空的奴仆……而诸如你父亲和你哥哥这样的存在，上古之神则让他们看到该看到的，想到该想到的……”

安格玛漫不经心地说着，又走到下一处黄沙堆翻找起来。他明明记得，这两处黄沙堆就是加尔和迦顿男爵的殒身之处，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以守护世界为毕生使命的守护巨龙，最后却发现，不论怎样努力，都难逃艾泽拉斯堕向黑暗的结局，又如何不被逼疯呢？再加上上古之神日夜不停地在耳旁低语，加剧心底的一切负面思绪，绝望、愤怒、悲伤……无数中负面思绪，最终会扭曲在一起，蜕变成歇斯底里地想要摆脱一切枷锁与桎梏，突破所有的绝望与愤怒的毁灭欲望……”

“你为什么放走他。”奥妮克希亚突然打断了安格玛的话，她跪坐在地，左手捂着流血的右臂，盯着地面喃喃道：“难道你也认为，他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刚刚的经历，给奥妮克希亚造成的打击属实不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奈法利安会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下达击杀命令，那一刻，她能清楚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令人如坠冰窟的冰寒，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

其实她早就明白，对父亲和哥哥来说，在真理面前，亲情只是可有可无的工具。可以是一层纽带，也随时可以弃若敝履。否则自己终止绑架计划后，察觉到自己已经背叛了黑龙军团的父亲，也不会下达对自己的追杀命令，以防黑龙军团的秘密外泄了。

“你觉得他无可救药了？”安格玛反问道，起身望向奥妮克希亚。

“难道不是么？”

奥妮克希亚抬头与他对视，眼中有着深深的悲伤，“就算你把净化我的手段用在他身上，从最本质的层面，净化他身心一切与黑暗相关的事物，也无法让他回心转意。在他的认知中，这并不是堕落。你可以净化黑暗，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认知。”

安格玛轻笑一声，继续翻找起来，“我的‘公主殿下’，这么说……你之所以能被我拯救，反倒是因为你对‘真理’的体悟不够深刻了？”

奥妮克希亚恳求道：“别杀他，好吗？”

“顺着你的逻辑想，不光你的哥哥，你父亲死亡之翼，母亲希奈丝特拉，也一样没有回心转意的余地。不论如何，他们都将给这个世界带来莫大的威胁。似乎我于情于理都不该同意你的请求。”

安格玛笑着说道，用脚将一堆黄沙扫开，蹲下身子左瞧瞧右看看。

奥妮克希亚目光中的恳求意味愈发浓重，“求求你。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正当请求，可……我真的不能失去他们。时间并不是你的敌人，对你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把他们监禁就好，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能找到让他们醒悟的办法，这是你说的，宇宙本就蕴含着万千可能，不是吗？”

“‘我们’？”安格玛嘴角挂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我已经继承了卡兹格罗斯之力，我会代替我父亲成为守护巨龙，弥补他这一万年犯下的所有罪责。我……我……”奥妮克希亚强忍住心底的耻辱感，咬牙说道，“我能察觉到，你喜欢骑在我背上，把我当成坐骑。我不管这事怪癖还是什么，但我可以遵从你的一切要求，只希望你放过他们。”

“被‘黑龙公主’如此恳求，我是三生有幸啊，”安格玛调笑道，“不过你能察觉到我的‘怪癖’，怎么就没有发现，我只是在逗你玩呢？”

奥妮克希亚一愣，她怎么可能想到，一个活了一百三十万年的老东西，还会这么无聊？

安格玛起身站定，神情转为庄重，“奥妮克希亚，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你也仍然心念亲情。这是好事。看来这场战斗，已经可以作为你彻底醒悟的标志了。”

奥妮克希亚哑然。

彻底醒悟？

她突然明白过来，曾经的自己，好像……确实不会这样。为了力量，为了满足野心，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父亲母亲或哥哥，杀死其中任何一个，也不会有丝毫负罪感。

“不要担心什么，我本来也没打算杀死他们。我确实无法改变你父母的认知，‘净化’他们，说服‘他们’，必将是一个缓慢而又漫长的过程，但就像你说的，时间不是我们这一等级的存在的敌人。我答应你。”安格玛又一次翻找起来，边找边说，“至于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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