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相对的,龚鼎孳为了给自己不殉国找理由,最终却说了一句‘我原欲死,奈小妾不肯何!’
好嘛,这也是没谁了。也正因为如此,顾横波的骂名更甚,名声更坏了。或许也是因为如此,索性破罐破摔,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不管如何,气节上,顾横波肯定是要差上一节的。
所以若是按照对待柳如是那般的方式肯定不行,还不如另辟蹊跷另寻它法呢。
周少瑜这话,一是委婉的相劝,你这般下去可不是什么好路数,莫看此刻风光,可等到人家腻了又该咋办?何况年近二十,也不算小了。这二来么,也算是表达一丢丢意思?
“看来妾身有所误解呢,本以为周公子从未听闻于奴,不曾想却如此了解,莫不是倾慕奴家已久?”说着说着,故横波又下意识带上往常的语调。可说完就后悔了,眼下这家伙可不是寻常人,自己主动这么一挑动,闹不好就是给自己挖坑。
周少瑜哑然失笑,若是寻常公子哥,此刻势必会顺杆子表达一番爱慕之情,然后顾横波再刷一手欲拒还迎,看似相谈甚欢,实际上啥便宜占不到,这戏码妥妥的。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外间到场之人已经越来越多,而南曲名妓的李湘真已经开始献艺,场中气氛颇为融洽。周少瑜笑笑,反正这时候是肯定不会放顾横波出去的,至于言语,且看看此诗会如何再说。
李湘真就是李十娘,名湘真,字雪衣。也就是和冒辟疆关系十分亲密的那位。作为早就名震秦淮河畔的南曲大家,李湘真年岁虽不算小,可名气颇大,仍旧备受追捧。
此刻白氏已经带着董小宛再次出来安坐,只不过董小宛的心情并不是太好,何况李湘真和冒辟疆有一腿,那就更没心情欣赏了。周少瑜等人到是暂且安逸的听曲,只有陈圆圆最为上心,因为她所擅长的弋阳腔就是源自于南曲,而陈圆圆本人,也是会唱的。
而李湘真作为前辈,自然有不少可以取经学习之处,是以忍不住坐在窗边,还捅出一个细小的洞来偷偷观看。
若是以前,陈圆圆肯定不会在人前做出这种事情来,未免太过施礼,可既然周少瑜允诺毫不在意,她自然也就忍不住了。
到场的人很多,也不知柳如是走的哪里的关系,居然还将南直隶的户部请出一位侍郎来。期间吟诗作赋好不热闹,凡有出彩之作,争相传阅喝彩不断。
柳如是并非是以捐款的名义举办诗会,是以大家伙都不知晓此事。直到诗会接近尾声,这才站出身来宣布,并承诺所收款项,皆会通过南直隶户部上达朝廷直奏天子。若是身上钱不够的,大可先说个数字,回头再回去拿去云云。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
有趣的是,作为东林党魁的钱谦益不仅到了,还当仁不让第一个发言,说了好些个冠冕堂皇的话语,将柳如是捧的高高的,直言女中巾帼有忧国忧民之心。
此话语立刻获得大家伙赞同,各种赞美之声不绝于耳,气氛看起来也非常火热。这边给了柳如是一个错觉,或许,这些人并没有周少瑜说的那么不堪?
然而……
“老夫向来为官清廉,无甚家资,然如此盛举,便是吃糠喝稀,也要表达我等忠君爱国一片赤诚之心,这样吧,老夫起个头,愿捐五百两!”钱谦益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道。
有了开头,下面就接着继续呗,你四百两我三百两他二百两,到最后,十两五两乃至一两甚至五钱的比比皆是。一统计,最终筹款三千四百七十二两三钱。
参加诗会的人一个个互相追捧,好似干了什么大事,向北遥遥拱手表达忠心。然而柳如是的脸色,却一变再变。
而房内,白氏和董小宛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便是顾横波,即便没说什么,可嘴角仍旧表现出一丝不屑来。
外人不清楚,这些书生士子名士家底如何,而作为名妓的她们还能不清楚?青楼一坐,便是大笔的开销,丝毫不见心疼之意,三千余两,人均摊下来,怕是还不够上一回青楼的。
此事最终还是经由南京户部上奏朝廷,传到了崇祯的耳中,怎么说也是义举嘛,只不过过程的叙述,就委婉模糊了一些。而不明就里的崇祯还颇为高兴,不过江南一名妓举办一场诗会,便能筹得数千两善款,难得是有心,为此大特地下旨大肆夸赞柳如是一番,特赦其贱籍归于良民。
然而相对的是,江南士林,对此事只字不提,没谁去找不自在,那么多人,三千多两,真以为露脸啊?是以此事压根就没有流传下去。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周公子家财万贯,为何不出面捐上一捐?”房内,顾横波好奇试探。
别人从头至尾都是在大堂甚至花园待着,只有周少瑜一个,独在厢房之内不说,还有美人相伴,如此特殊待遇,身份委实叫人好奇。
“我和他们可不是一路人,真捐的多了,此等得罪的人事情,得不偿失。”周少瑜摇摇头,心下也为大明叹息一口。社会主流阶层都如此小气,也怪不得大明气数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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