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曦从兜里摸出烟盒，手指却僵硬得厉害，蜷缩在一起，最后好不容易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又怎么也点不着火。试了几次他便放弃，连香烟和打火机一起砸向副驾，他垂下头，双手捂住脸，整个上半身都紧绷着，又分明不堪重负似的弯了下去。

安静的车厢里只能听见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他用力攥紧拳头，一言不发地呆坐着。

直到卢俞打来电话，叶曦才缓缓动了动木头似的身子，手指蹭过眼角，动作艰难地拿起手机，接听。

……

唐影是最早跟着救护车过来医院的，卢俞赶到时她整个人都快要站成一个冰雕，冷风不断从她后背的窗户灌进来，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又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卢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她也没半点反应，卢俞闭上眼叹了口气，跟着低声问道：“进去多久了？”

“好一会了。”唐影茫然地抓住他的胳膊，唇瓣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可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

不敢问。

万一一语成谶怎么办？

叶曦很快也上来了，他走路很快，只是脸色难看至极，活像个阎王爷。他几个大步就走到唐影面前，一开口便感觉到喉咙里烟熏火燎似的疼，嗓音又冷又硬：“大白天都敢当着警察的面撞人，什么人这么嚣张？把医院附近的监控全给我翻一遍，车牌号记下了吧？打电话通知下去，全国通缉，在高速口设置路障，一定要把这个畜生捞回来，不管他逃去哪里，只要人还在地球上，老子都不能让他好过。”

说完他倏地想到什么，嘴唇抿紧了，一拳重重砸到墙上。

附一院门口那段路虽不是主干道，但马路也算宽阔，常年车流不息，街道两侧都不知道安了多少个摄像头，撞人逃逸的那位会不知道？

不，他很清楚！而且还是故意为之。

当一个人连法律都可以尽情踩在脚底，这种人无疑比任何病毒和细菌还要可怕，恐惧本身并不可耻，它会提醒你恪守内心的底线，可如果这个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唤起你的怜悯，那杀人之于你，可能也只是一个稍微好玩一点的小游戏。

自从方队因伤病休假，叶曦便理所应当成为了整个刑侦队的主心骨，现在他人站在这里，还跟大家的心同在，唐影便觉得充满了希望。

“叫了增援，大宝已经追过去了……”

话未说完，脚步声就从手术室那边传了过来，几人默契地闭上嘴，又同时急切地转过身去。

“谁是那位警察同志的家属？”医生在那大喊。

叶曦心底发酸，率先说道：“医生，我们都是郭霖的队友，他……他是个孤儿，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哪怕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在这一刻也总是于心不忍。

孤儿，本就没有家啊。

医生皱了皱眉，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什么，可还是怀着一份卑微的期盼，目不转睛地望着医生。

唐影发了疯似的在心里默念“老天保佑”，可老天爷似乎总喜欢往人伤口上撒盐。

“抱歉，”医生摘下口罩，眼角微微发红，“内脏器官受损，脾脏大出血……送医院途中他就很难受了，还一直在试图坚持，可……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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