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熟悉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魏无延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之后，他还在摄政王府，还在慕容天涯的身边，一切都没有改变，都还是最初的样子。
他依旧是她最贴心的谋士，亦师亦友亦奴才。
可是现在呢？
“你现在应该很恨我吧？恨不得杀了我，把我碎尸万段。”魏无延跟着她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她的脾气。
对待敌人，辣手无情，对待叛徒……应该会更咬牙切齿。
思及此处，他低头一笑，笑得有些仓惶，“我知道你要杀我，所以我尽量不让自己落在你手里，因为杀了我，你的心里也未必好受。”
“那你就错了，杀了你，本王只会更痛快，不会有分毫难受。”慕容天涯坐在黑暗中，那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那种口吻，就像是她下达命令，处死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叛徒罢了！
于她而言，他早就是个陌生人，不存在任何的挽留余地。
她自称本王的时候，魏无延保持了缄默，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拼命的扑闪，似乎要看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终是不信她会这般冷漠无情。
对他而言，她便是他的全部。
他舍不得把她分开任何人，舍不得让她走到萧北望的身边，舍不得她有任何的伤害，所以在东启的时候，他其实早就设好了局面，是想帮她，可她最后终究是坏了所有的计划。
但那时，他也是高兴的。
至少她的狠劲和无情还在，来日定不会轻易为情感所扰。
“天涯！”魏无延挣扎了一下，红妆旋即上前，一脚便将他踩在了底下。
“你最好老实点，否则现在就让你知道，背叛摄政王府是什么下场！”红妆冷声厉喝。
慕容天涯没吭声，自然是默许了红妆的行径。
曾经，她是那样护着他。
当初东启的使团，来了陵安城，她为了他，怒怼那些使臣，字字诛心，分毫不留情。但现在，她却允许红妆，将他踩在脚下，以最屈辱而卑微的姿态。
“天涯！”魏无延有些急了，“你对我可有过……”
“没有，半点都没有！”慕容天涯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从你入府，本王就说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也不要存了不该存的心思。以前，你还知道收敛，呵……”
“可是天涯，我有啊！”魏无延扯着嗓子，连声音都在打颤，“我不怕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要选择萧北望？”
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红妆咬着牙，一把揪住魏无延的衣袖，抬手便是两记响亮的耳光，“主上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要求主上去选择？主上想怎样便怎样，这就是摄政王府的规矩！”
魏无延原就是文弱书生，被红妆扇了两耳光，耳朵里旋即嗡嗡作响，脑子都有些发蒙，待疼痛从面上传来，他这才晃了晃神，虚弱的开口，“从你救我的那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全部！谁也不能把你夺走！包括，慕容未知！”
“你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还口口声声愿意为了主上去死？！”红妆冷冷的笑着，狠狠拍着魏无延的脸，“魏无延啊魏无延，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天涯！”魏无延柔声轻唤，“我跟萧北望不一样，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可以，我已经控制了东启，如今还渗透了北澜，只要你我联手，你要的天下……我都可以给你！”
天下？
呵……
慕容天涯幽然吐出一口气，“魏无延，其实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从未了解过本王真正想要什么。你只看到本王心狠手辣，拒未知于千里之外，却不知这不是出于凉薄，是出于爱！本王所有的不择手段，只是想保护身边的人，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一次次的伤害小公子，一次次的伤主上的心。”红妆恨不能将魏无延食肉寝皮，“小公子才多大，你就这么处心积虑的要杀他，简直就是一头白眼狼！”
魏无延干笑两声，“我也是想要保护你啊！我只想保护你啊！只要你没有了这份爱，没了牵挂就等于没了软肋，从此以后，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荒谬！”慕容天涯笑得咬牙切齿。
杀她儿子，还口口声声为她好？
她一直觉得自己心狠手辣，没想到手底下养出来的谋士，竟是个疯子！
“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来替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替你做到底！没有了慕容未知，你就是西梁心狠手辣的摄政王，魔挡诛魔，佛挡杀佛！”魏无延歇斯底里，“谁都不会再有机会，能伤害你！天涯，你是摄政王……慕容天涯！”
慕容天涯起身，单手抵在桌案上，声音带着肃冷的戾气，“魏无延，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次我无意间与你撞在一起，察觉了你是女儿身，你可知我有多激动，有多高兴？我一直觉得，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会跟你相伴到老，随你左右。”魏无延笑声凄厉，“可是……可你是女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红妆呼吸微促，“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天涯，我是爱你的，关于你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是你我的秘密，我得守住你。”魏无延音色沉沉，就像是深夜里的风，充满了癫狂的诡异，“天涯，我爱你啊！”
“有些人，真的不配提这个字，心胸狭隘，自私自利。魏无延，你真让本王觉得恶心！”慕容天涯摆摆手，别开头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罢了，同一个疯子说什么呢？疯子，真是个疯子！”
有些人，身在泥淖，心向光明。
而有些人？
自诩情深义重，实则最是凉薄。
凉薄之人，对谁都无情。
魏无延还在笑，红妆抬手又是两巴掌，直接将其打翻在地，“你给我闭嘴，别笑了！”
“天涯，你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我呢？”魏无延倒伏在地，笑声依旧，“我是东启的重臣！杀我？你想让东启和西梁，开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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