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撕裂的过程并不短，林晔痛得冷汗淋漓，下意识用手指抓挠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那种感觉。

可这做法除了给他身上添上更多的伤痕外，就像隔靴搔痒一样不起作用。

林晔脸色惨白地闷哼，额头上撞在面前的桌案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听得人心惊胆战。

然而饶是如此，林晔却硬是没有惨叫出声。

一双手伸出来扶住林晔的脸颊，令他抬起头，眼中倒映出雷电真的脸。

“现在还来得及，放弃吧。”雷电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林晔，眼中带着哀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生命是有尽头的。即使你能改变一时，他们也还是会死，这样不值得的，所以放弃吧。”

林晔痛得眼神恍惚，他茫然地看着眼前人，发白的嘴唇无意识地开合，有那么一瞬想顺着她的话放弃。

可就在他即将脱口而出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清明。

他抓住雷电真的手臂，尽管手背上青筋暴起，金色的瞳孔深处染上血色，仍然咬牙开口：“我体会过…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

雷电真一愣，有些惊愕。

“我用真心换来的朋友，都因为那该死的命运死在我面前！”林晔脸带戾气，“所以你知道我能改变历史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雷电真有些不忍：“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林晔看着她，额头青筋跳起，嘴角却漾起诡异的笑来：“你知道吗，前不久我刚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规则是可信的，也没有哪个神明是善良的，天理王座空悬，深渊怪物丛生，每个人都在拼命为自己谋划。”林晔有些激动，说得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林晔却不以为意，挣脱雷电真的手，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恨声道：

“呵……这点代价算什么？我要的从来都是改变历史这个权柄本身，他既然敢给我，就别想再拿回去了！”

雷电真被林晔这样的狠劲吓了一跳，有着怔愣地看着林晔沉默的忍受着，心中不忍：“哪怕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要承受死亡的痛苦，你也仍然愿意这么做吗？”

林晔抬眼看她，那双眼没什么神色，但雷电真却莫名懂了他的意思。

林晔不在乎，只要能拿到这个权柄，能够救回他珍视的所有人，那这点痛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你的坚韧让我佩服。”雷电真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她不再劝说林晔，身影也渐渐淡了下来。

她表情郑重严肃地跪坐在林晔面前，那双紫色的眸子深深凝在林晔脸上，最后在林晔都有些错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对他行了个大礼。

“感谢你对稻妻付出的所有，林晔。”雷电真道，“稻妻会永远记得你的付出，而我雷电真愿意从此臣服于你。”

雷电真的话音消散在林晔的耳畔，与她整个人一起。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林晔错愕震惊。

下一秒，眼前的房间疯狂扭曲起来，林晔被猛地推出了这片空间之中。

嘭——！

“咳咳咳！……咳咳！！”

林晔狠狠摔在地上，咳出大口鲜血，胸口的血洞更是触目惊心，鲜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淌，就像是永远也流不干净一样。

因失血过多，林晔眼前一阵阵发黑，被推出来那一刹那灵魂的撕裂感让他险些晕厥过去。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靠在神樱树的树根边，林晔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血淋淋的洞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酥麻的痒意和创口接触空气带来的痛感纠缠在一起，令人难以忍受。

林晔十指深深扣进泥土之中，仰头发出粗重的喘息，喉结滚动间发出闷哼声。

太他妈疼了。

这简直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不知过了多久，林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撑着树干接连喘息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大脑的眩晕。

胸口狰狞的血洞已经愈合了，只在锁骨往下一点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如同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就在他正准备离开神樱树底，去前线看看散兵和狐斋宫他们时，洞内便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好几道人影，散兵最先一个冲到他面前。

紫发的少年眼神紧张担忧，手上却半点没有把门，揪住林晔的肩膀将他狠狠转了个方向。

林晔被这一转险些晕过去，脸色苍白地抬眼瞧人。

不知是不是眼神有些花，他竟没一下子看清散兵的脸，好几秒后才轻抽一口气，嘶哑着声音低骂道：“你小子是真的巴不得我快点去死啊？”

散兵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林晔的肩膀力道更大，手指都仿佛在痉挛。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尾音有些颤抖，死死盯着林晔胸口空了一块的衣服，以及其他地方大片大片的血迹。

以他衣服前后都缺一块的样子，散兵实在很难承认他的胸口能完好无损。

林晔揉了揉眉心，抽着气哑声答应道：“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散兵紧紧皱着眉，如果细看还能看到他眼尾有些泛红，他对上林晔的眼睛，“你不是说你对深渊的抗性很高吗？”

“是很高啊。”林晔虚脱地靠着身后的树干，扯了扯嘴角，“只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你看我现在不也没事吗？”

散兵咬着牙收回抓着他的手，眼神冷冷地：“就你这样，能救什么人？”

林晔蹙了蹙眉，他这时候实在没力气和眼前的小孩吵架，便只叹了口气：“好了，你怎么回来了？前线那边没事了吗？”

狐斋宫这时候走了上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晔惨白的脸和胸口空荡荡的衣服：

“已经没事了。所有的污秽都已经消散了。”

林晔闻言，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显然这是他没有预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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