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白光猝然从林晔眉心穿过。

周围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了，风、摇摆的树枝以及飘落的叶片，都在这一刻被凝固成了静止画面，就连光线也飞快退温冰冷。

强大的力道令林晔整体后仰，在重力的牵扯下，以扭曲的姿态仰躺在地上，意识飞快剥离，死亡追逐而来黑暗紧随而至。

在意识模糊前，他听到了一个缓慢靠近而来的沉稳脚步。

有人过来了，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

是谁？

林晔诧异于死亡之前自己还能如此冷静清晰的思考，可他根本没有能作用于分析的线索。

在意识断开的最后几秒，他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差点就让你们成功了，他吗的，真能给我找事。”

脸庞隐于黑暗里的男人挥手将提着的女人丢在林晔身边，转向眼睛已经彻底涣散死去的林晔，轻蔑冷笑：“伊斯塔露，你信他不信我？”

伊斯塔露急促喘息，身上的力量流失了大半，脸庞上浮现出蛛网一样的裂纹。

她喘息着抬眸，眼神平静中带着仿若神只注视弱者时才有的悲悯：“我以前也信你，但你没能得到认可。”

她的话激怒了男人，他满是伤痕褶皱的手背青筋毕现，漆黑沼泽将伊斯塔露包裹，一个个气泡发出咕噜噜的动静，一点点将两人包裹吞噬。

伊斯塔露艰难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残存的力量全在刚才送给了林晔，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毫无力量的躯壳。

她有些悲哀地看着在林晔身边蹲下的男人，咬了咬牙：“你还记得我把试炼之书交给你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对林晔伸出手的男人顿了顿，似乎被回忆牵绊住了。

伊斯塔露仿佛看到了希望：“别再伤害他了，伊西多尔。他得到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呵。”

阴冷的轻笑随风飘来，让沼泽中只剩下头部还在外面的伊斯塔露浑身冰凉。

“伊斯塔露，你是不是忘了。我经历过和他一样的痛苦，濒死、诅咒、噩梦，这些都是法涅斯带来的。而我，只是让他忘掉一些事而已，痛苦的回忆不必记得，记得美好的，执念才更加深刻。”

伊西多尔伸手一点点将林晔眉心的银色尖锥抽出来，他动作很慢，似乎银锥嵌入太深，他需要花费更多力气才能将东西取出来。

一滴殷红的液体坠落在林晔的眉心，妖冶又危险。

他用干净的娟布擦拭掉银锥上的血迹，露出嗜血的笑容，残忍和黑暗如风暴积蓄成旋涡：“法涅斯总是失败。因为他残忍又温和，可偏偏又不够残忍也不够温和。

可我和他不一样，我狠得下心，也放得开手。

你看，我连你们的权柄都可以顺水推舟送给他，这么多年偷来的那一点影响命运的能力也能双手奉上。

我花费了数万年，让他从一步之遥跌落深渊又费尽心思把他捞出来，你以为我只是觉得他在深渊里可怜吗？

我赌上了我的一切，就等他站到王座之前呢，我就快成功了。”

伊斯塔露的视野被黑暗包裹，意识在冰冷中飞快冻结。

她挣了挣，不可遏制地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她站在枫丹海岸边，将一本流淌着金色河流的书递给身边的少年。

少年浅淡的眸子像是干净澄澈的雪，把书接过来对她微笑：“做完这些，我就可以救我的母亲，还能让父亲更爱我，对吗？”

冰冷的黑暗逐渐将大脑冻结，伊斯塔露迟钝地回忆。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

她说：是的，但这个过程很艰难，我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你得靠你自己。

……

手链断裂的时候，散兵正用雷元素撑起一小片空旷地，这片空旷地将作为鹤观人的中转点。

当他们觉得疲惫或是困倦的时候就能来到这里休息。

安全地让他们不用担心在雾中迷失，也不用担心睡一觉起来就莫名其妙周围就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人们在散兵的帮助下一如既往地生活。

枯萎坠落的叶片从手腕上滑落的时候散兵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藤条手链忽然褪去幻化的样子，回归到纯元素链条的样子，散兵才本能的察觉到了异常。

可惜一切没有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

链条咔嗤一声断成了四节，苍翠的元素像是羽毛一样从手腕上飘落，在半空中溃散成一颗颗无形的绿色光点，在散兵逐渐惊恐的目光中消散了。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顺着手链的断裂而静止了。

“只要这链子一天还在，我就护你永远周全。”林晔很久之前的话在脑海中突兀浮现。

散兵在这一刻清晰的感觉到原本绑缚在他和林晔身上的羁绊断开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流失。

周围那用以支撑人们屏障出现一条条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在所有人错愕惊诧的目光中轰然崩溃。

汹涌的白雾铺天盖地，吓得空地上的人一个个惊讶尖叫。

散兵此刻无法分心去管他们在做什么。

他瞳孔剧震，率先看到了自己撑在地上崩出了一小块碎片的手臂。

一条条狰狞恐怖的裂纹在他的手臂上往上蔓延，不过短短几秒，他就看见了从自己脸上脱落的碎片，就像是一个从高空摔落在地上的人偶，脆弱的表面被摔得七零八落。

“哈…”

喉咙中发出含混地喘息，散兵死死盯着面前的土壤，双手深深抠进了泥土中，一股强烈的愤怒叫嚣着冲破胸腔。

他咬着牙，四肢咯咯作响，不断有更多的裂痕在他的皮肤表面浮现。

这是身体失去了生机供应的反应。

没了林晔，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被时间排斥拒绝的存在而已。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如同一阵飞灰，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不见。

可即便死亡近在咫尺，散兵也并不觉得悲哀或是可惜，他只觉得愤怒，炽烈的怒火几乎将他的灵魂点燃。

他太恼火了，手指甲里抠入了肮脏的泥土也不在意。

“是谁？”散兵咬牙切齿。

他紫色的眼底闪现出凌厉的雷光，周身狂风呼啸。

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谁？

是谁对林晔动了手！

是谁让那个愚善的蠢货松开了自己的链条！！

他一定要找出他，杀了他！

将罪魁祸首撕成碎片丢去喂幽浮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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