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

翻腾的海面上，沈偲越一只手臂被温衍牢牢抱着，另一只手则拉起沈偲欢的手，气若游丝地笑道：

“……欢欢，记得一直抬头看，只要你看到月亮或太阳出来了，离家就不远了……”

他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一个冲天巨浪便推了过来……

那种感觉，真好比千钧巨锤，从天而降，将他们一下锤进了海里。温衍只感觉头晕目眩，天地寂灭，但他咬紧牙关，两只手都不肯有半分放松。

可他终不过是个瘦削的少年，左支右绌，哪里是大自然神通之力的对手。他能死死抱住沈偲欢的腰，已是奇迹，不过几瞬，另一只手却突然空了。

温衍心内慌乱，犹如刀割，但海底浑浊，视线昏暗不清，更别提身处翻江倒海中，他哪里找得到沈偲越的身影。

过了一会，救生衣的浮力带着他们先浮出水面。他一边护着沈偲欢的后脑勺，躲避飞来“杂物”，一边四面叫嚷着沈偲越的名字。

也许是神明不堪他的喊声惊扰，温衍竟忽然看到了一块白色木板朝他们冲了过来，那木板一角显然是趴了个人！

就在木板与他们擦肩而过之际，他奋力一抓，堪堪抓进了木板破开的缝隙里。瞬间，刺目的血色自他掌心中漫开，但他已然麻木，完全感觉不到疼。

他望着另一端那惨白的脸，声音哽咽：“阿越，阿越！快，快抓住我的手。”

眼下，有一股拉力正带着木板两头的他们，往那边滑去。

揪住木板，是温衍最后的力气了。木刺扎进他的手心，几乎穿掌而出，他只能寄希望于沈偲越朝他挪移过来，抓住他的血手，如此，他们三个就又能在一起了。

但，沈偲越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阿衍，我的腿……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我会拖累你们的……答应我，替我带欢欢回家……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你给我闭嘴！我不许你放弃！你要是死了，你要欢欢怎么活？你要我们怎么活？！快，阿越抓住我的手！快啊……”

他的手嫣红，他的手惨白，它们就在木板的两端，却咫尺天涯。

木板渐渐失去平衡，沈偲越缓慢地往下滑落。

“不！阿越！我求你，不要……”

话没说完，沈偲越嘴角弯了弯，“阿衍，欢欢，活下去啊……”

终于，他滑落海面，瞬间没顶，无声无息……

嘴里都是咬破唇she的血腥味，温衍泪水横流，也不敌海水的冲刷。

他仰头望天，似任泪水逆流回去，收回视线时，他眸光凛然无惧，往相反方向奋力游去，远离漩涡的拉扯……

而沈偲欢昏迷不醒，额角抵着他的下颌，面色苍白……

……

***

***

2019年。

温衍和沈偲欢蜜月旅行归来——说是蜜月，大概是有点勉强。

因为担心沈偲欢身体吃不消，温衍便采纳了王也的提议，去了隔壁暹市，和电灯泡1号、2号、3号等等等。

这一帮人在王也家吃喝玩乐一周，欢衍夫妇终于带着三斤新肉，回到了沈家。

此刻，他们两个正在画室窗外的老树下，沈偲欢蹲着在挖土，温衍站着看她挖。

不一会儿，她终于挖出了目标物：三个胶囊状的盒子，是十年前他们三个埋下的。说好了，十年后要一起打开看彼此的愿望，PK定输赢。

虽然如今三缺一，但赌局仪式感还是要有。

她先打开自己的，把里头的纸抽了出来，笑着递给温衍。接着，她又打开温衍的，嗯？居然是空的？？？

她狐疑地回头看了看某人，撇撇嘴，俨然是笃定了他这是旨在作弊！

最后，她才打开沈偲越的胶囊。

是一张照片，她将它翻转过来……

照片里是两个人，笑容飞扬，各闭了一只眼睛，手臂挽在一起，另一只手作翅膀状，扑扇着空气……

她将照片贴在心口，静静地蹲着，而身旁的人，安然地望着远山，静静地陪着……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枝头一对鸟儿叽叽喳喳，片刻后，一只朝着青空振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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