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直击心灵的直言不讳！
“你在想，为何要深夜召你。”
“王通达六感，臣心里想什么，自然瞒不过您。”
“许久不见，坐吧，陪我这个老人家，消磨消磨时间。”
“是！”
扣扣！
皇叶端着茶炉进来，放了茶壶和茶杯在凤翎王身侧，走出来后又放了一杯在她身侧的矮几上，“沙莎祭司，请。”
“新茶，尝尝吧。”
“谢谢王，谢谢皇叶大人！”
皇叶默默退出殿外，合上殿门，守在门外。
沙莎祭司拿起茶杯，品尝一口，又放下。
“本王犹记得，你和笛牟成婚时，他还说以后要为你分担家事，看来，你们还是各行其事。”
“我嫁给他舒家，却不会忘记，我是摩里氏的家主！他有舒家要护，也有更大的蓝图，要一展抱负！我们虽各行其事，但是我们未来的蓝图，是齐心协力的同路人！”
“你摩里氏未来的蓝图里，还有黎儿吗？”
沙莎祭司被他问蒙了。
“臣惶恐！王希望我如何看待现如今的妖族女君呢？是继续将她当做我的七妹般，还是将她看待成真正的大祭司？”
“呵！你心里，既高兴，又害怕。”
“她回归了，我当然很高兴，我痴傻的七妹，竟然死而复生了！”
“然而你也害怕，她记起了过去，会对摩里氏有怨恨！”
“是。换了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做何感想？”
“被最亲的人舍弃，是什么样的绝望！沙莎，你以为她忘记了，本王就忘了吗？”
果然，还是为了黎儿！
沙莎祭司垂下头：“但是她若想起，也必然不会忘记，巫族几千人的性命，是因为什么荒谬的理由而牺牲！”
“本王曾经几次许她南珠台，卸下翎冠，入宫陪伴身侧，她都不愿；她想要站在那个孤独的位置上一直保护摩里氏的族人！不仅是你，不仅是本王，不仅仅、是我们。”
南珠台的主人！摩里沙莎的眼睛通红：“可惜她无福消受！可惜您也在她与安雅之间，让她成为了恶人！”
“安雅既比你更有野心，也比黎儿更懂得，即便代嫁，她要的也是南珠台的位置！论权谋，安雅更有看法！”
“奈何安雅低估了主上的选择，以为凭借好看的皮囊，或许可以一博君心！是臣疏于管教，才让她逾越了君臣之礼！”
“你说的不错！有了黎儿，其他人都是将就！本王素来欣赏你的胆色，从小司命官到二等神官，本王也对你寄予过厚望。”
沙莎也同是他看着长大，若没有黎儿的出现，她也是不错的大祭司人选。
“但黎儿又怎敢妄想，以更特别的身份陪伴在王的身侧，您应该听到了，她的祈求！”
“她最害怕的，就是连累族人受牵连，本王愿意等！人间有什么值得，一直在努力维护的人，转身却给了她满满的失落。可惜，连你，最终也为了巫族，弃了她。”
等了许多年，等她长大，等她放下，等到了她的决绝！她该有多绝望，才不愿意再走下去。
“午夜梦回，她义无反顾跳下幽谷的深渊，梦里的她在哭泣，我抓不住她的手。她孤零零的在宫中长大，我却总是提醒她，要为族人而活！可是就算再让我重新选，我还是会这么做！我是摩里氏的家主！王怨怪我无心，我也、无可奈何。”
“好个无可奈何。”
半晌，凤翎王放下手中的物件，正色说道：“叙旧就到这里吧，过去的再追究也无趣。你歇息很久，该回到本来的位置了！”
“王……让我回宫？”
“你和笛牟、洛离一起，辅佐羿天，本王更省心。”
“王不气我了？”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黎儿唤你一声长姐，你还当得起吗？”
“臣…我也很想为了她，放弃那些职责，可是王也知道，只要我睁开眼睛，我要面对的就是自私承受不起的责任！”
“你知道为何这些年来本王没有迁怒巫族？”
“臣不知。”
“黎儿有个根深蒂固的习惯，每次本王发怒之际，她总是先哀求本王，放过无辜的人！”
摩里沙莎揪住自己的袖口：“……”
“本王要让你们都睁大眼看看，没有黎儿的水迷宫，会是什么样子！她心里怨恨又愤怒，她的族人为了抵抗天意，死伤无数的巫族最后舍弃了她，她依然哀求本王，放过无辜的人！沙莎，本王放过你们，但是你们无辜吗？”
天魔大战前，她那么在意的孩子死了，凤翎王亲手将他送走！她走了，她在意的一切，他同样也舍不得，舍不得在她回来之后，物是人非，面目全非！
摩里沙莎苦笑，那个笨丫头！
“如今她回归水迷宫，也算是一桩幸事，王，您如愿了吗？”
“如愿？她回到本来的位置，是回到本王的身边吗？”他侧过头瞟一眼屏风后的人，感觉到他的目光，沙莎祭司不禁瑟缩了一下。
摩里沙莎作揖：“是臣失言。”
“你从来都是如此。”
“王？”
“从来都是，没有低下过你的头颅，站在家主的位置上，为你的族人，你们的荣耀，你会不惜一切！”
“这就是作为家主应当的责任！而我们家族的荣耀，都是王给予的，如果王随时想要收回，是您的权利！”
昏暗的琉璃灯下，凤翎王的侧影疏离冷漠，他的眸色深邃，但是他没有生气。
“本王尚且欠她一个解释，你不想她记起来的事情，本王也同样希望她忘记。”
摩里沙莎为之一震。
“安雅、苍释、流星、哪些是不该提的事，你都明白？”
她躬身小心翼翼的说：“臣谨记，但是宫中人目混杂，若是有人提起，只怕拦不住如今的黎儿……”
“天魔大战固然瞒不住，其余事，知之甚少，她记得成年前的事情，自然，也会记得你这个长姐！”
摩里沙莎愣住，原来她只有成年前的记忆：“既然黎儿还记得成年前的事情，为何王不趁此机会让她重新记起您……”
“有些情，想起来或许是心酸，本王不想她这一世，还有这样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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