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的吃食，顾以灵皱起眉头。
早前在南苑，虽然她没吃丫鬟备的吃食，却也瞧见了菜色，不仅有包子小菜，还有两样荤食。见待客的早饭都如此丰盛，顾以灵认定堂姐吃的只会更好，故而她坚持不在南苑吃，一定要来娴锦轩瞧瞧。
哪知自己费尽心思，到头来吃的却比南苑差许多，顾以灵不由得懊恼。
顾锦宁喝了一勺粥，抬眸见堂妹呆着不动，便问道：“怎的不吃？”
“堂姐，你每日早饭都吃的这些吗？”顾以灵忍不住腹诽，怕不是堂姐知晓她要来，故意装穷卖可怜？
“嗯，我习惯早晨吃些清淡的。”顾锦宁神情平淡。
顾以灵见状，只得咽下心里的不满，勉强地拿起筷子。
等了两息，见一旁的春桃等人仿若无视，顾以灵又恼了些，说道：“怎么堂姐这里的丫鬟，都跟主子似的，也不知服侍人？”
春夏秋冬四人闻言皆愣，谁都知晓，顾锦宁在小院里有自己的习惯，就连顾国公，都不曾说过她们没规矩。
敢在国公府里置喙娴锦轩下人的，这堂小姐还是头一份。
“我不喜吃饭时有人服侍。”顾锦宁声音冷了些，抬眸看向顾以灵，“若堂妹觉着不习惯，可以让阿盈侍候你。”
“是啊，堂小姐，奴婢来给您添菜罢。”阿盈连忙上前，软言解释道，“奴婢是小姐派来伺候您的，若您有何吩咐，只管告诉奴婢便是。”
顾以灵原本记恨着春桃她们，想寻事挑错处，却没想到顾锦宁如此护仆，轻飘飘地便打发了她。
然而哪怕心里再不忿，顾以灵想起母亲叮嘱的话，也只能强忍着。
她几次想与顾锦宁搭话，可顾锦宁始终自顾自地吃饭，谨守食不言的规矩，顾以灵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
很快顾锦宁便放下碗筷，说道：“我用好了，堂妹自便罢。”
“啊，我也吃好了！”顾以灵连忙也放下碗。
她原就觉得食不下咽，早不想吃这粗粥简菜了。
顾锦宁扫了眼顾以灵剩下的大半碗粥，未再多言，遂唤丫鬟服侍漱口，这回顾以灵倒没说“贵女规矩大”之类的话。
不过当顾以灵瞧见，堂姐是用袖袍半掩，姿态颇为优雅从容，顾以灵目光顿了顿，也生疏地学着照做。
待两人回到里屋坐下，顾锦宁便开口道：“堂妹这样早便来我这，可有什么要紧事？”
顾以灵忙摆出关切的神情，说道：“昨日听闻堂姐身子不适，我和母亲都担心得很。所以今儿才赶了个大早，想来看看堂姐可好些了？”
“劳烦三婶和堂妹记挂，我这头痛的毛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安静休息半日，便能好。”
顾锦宁淡笑着答，神态坦然，仿佛真是如此。
“那就好……”顾以灵也笑着附和，随即眼神瞟向屋里的摆设，似欲言又止。
顾锦宁见状，目光冷了冷，转头看向春桃。
春桃顿时领会，不等顾以灵开口，先一步说道：“小姐，您莫忘了，昨日常管家约了您，早饭后要去和他对账的。”
顾锦宁也做恍然状，遂歉然对顾以灵道：“堂妹，你看，我这还有府里琐事要忙，不如你我改日再叙？”
“啊，我就是来看看堂姐，”顾以灵被噎住想说的话，讪讪地道，“既然堂姐有事，那我就不在这搅扰了。”
顾锦宁点点头，遂吩咐春桃将人送出小院。
待人出了屋，顾锦宁眸中闪过讥讽，默然端茶浅啜。
不多时，春桃送了人回来，身后还跟着夏菱。
夏菱一进屋，便撅着嘴说道：“这堂小姐还真把自个儿不当外人！”
春桃也是面色不虞，紧绷着脸，少见地没有责备夏菱口无遮拦。
“怎的了？”顾锦宁见状，皱眉放下茶杯。
“小姐，方才奴婢送堂小姐出去，她一路上都没闲着，说咱们院里物件华贵得很。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她在幽州，过得不如小姐好，想让小姐给她些稀奇玩意儿。”春桃低着声音道。
顾锦宁闻言，轻笑一声，平静地说道：“在屋里她没说出口，出了屋倒是仍要说出来。”
“哎呀，小姐您怎的也不气？”夏菱鼓着腮帮子，只觉气恼，“就是小姐太好说话了，吃的用的都没少了她的，才让她这般蹬鼻子上脸！”
春桃亦是压着怒气道：“她挑奴婢们的刺儿，倒也罢了，可这娴锦轩的东西，属实不是她该惦记的。”
见两个丫头火冒三丈，顾锦宁失笑道：“你俩消消气儿罢，这点子事，不值当动肝火。”
说着，顾锦宁取了两只茶杯，又打趣道：“喏，喝些茶压压火气。”
春桃赧然息了声，遂真的给自己和夏菱倒了茶，喝了几口，仍是忍不住道：“小姐，奴婢还是觉着夏菱说的对。今日堂小姐不就是看见南苑的吃食，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咱们这儿有什么山珍海味么？”
“若是她想揩油，哪怕我再扮穷，她也有理由找茬。”顾锦宁笑着淡声道，“与其凭白落人口实，不如索性该是怎样便是怎样。”
昨日初见时，顾锦宁瞧见那家亲戚的衣着时，便已有了心理准备。
哪怕是寻常百姓，年节时也会穿新衣，更遑论家底丰厚的世族。顾三爷一家人能穿着旧衣裳上门，可见抱着何等心思。
既然人家摆明了要来讨好处，主人又何必藏富，按惯例招待便是。
若真到了开口讨要的时候，能不能得手，也要看对方的本事了。
这之后，顾以灵又来了几回娴锦轩，只不过每次都被丫鬟们拦下，不是说顾锦宁身子不爽快，就是说小姐不在院里。
顾以灵自然恨得咬牙切齿，然而她住得离娴锦轩远，大寒天里跑了几回，也有些招不住了。任凭顾三夫人如何劝，她都懒懒地不愿再去。
待到了上元节这日，顾三夫人一早便将她唤起，催促她去找顾锦宁。
“母亲，我不想再去贴热脸了！”顾以灵憋着怒意道。
顾三夫人也有些不悦，低声斥道：“你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若是你不跟着顾锦宁，就要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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