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魏小姐她们是您的朋友，说的话自是不会害您。况且，您身边的人，都能想到这层，您怎的就不为自个儿考虑，这些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又会是什么样儿？”

顾锦宁眸色平静，随意地道：“左不过就是那些猜测那些话，还能有何新意。”

眼瞧着顾锦宁毫不在意的模样，春桃不禁咕哝一句：“奴婢就知道，小姐没听进去。”

“嬷嬷且放心罢，我自有思量。”顾锦宁淡笑，仍是泰然自若，“今后若你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也莫与人争辩，只要你不在意，言语便伤不到你。”

“……是，奴婢省得了。”春桃虽不赞同顾锦宁的态度，但还是依言应承了。

顾锦宁确实并不在意旁人言语中伤，但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首先是过了几日，国公府便接二连三收到邀请顾锦宁过府的帖子，仿佛汴州城的和府贵女，忽地与顾锦宁关系极好，不是邀请她参加诗会，便是邀请她品茗，可其中大多数人，顾锦宁只依稀有些印象，甚至还有的人，顾锦宁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日，门房小厮又送来一沓请帖，春桃皱眉无奈说道：“小姐，您瞧瞧罢。”

“不必看了，都回信说去不了。”顾锦宁正在桌前算着开铺成本，头也不抬地道。

“您真不打算去？”春桃迟疑，挨个翻来请帖念道，“这是右参将家的三小姐……这是忠武将军府的四小姐……这是通侍大夫家的二小姐……”

春桃挨个念了一通，自个儿也有些发懵，揉了揉脑袋，暗自嘀咕：“怎的汴州有这么多官小姐。”

顾锦宁听见她的话，便顺着话道：“不算多，还有些正经贵女，这会子正在观望。”

“就是怕小姐不去，这些人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说。”春桃叹了口气，又取出回帖准备誊抄，“若小姐看哪个顺眼，还是得空去结交一下罢，这样对今后也有好处。”

事实上，自得知玄王瞧中顾锦宁后，春桃就没有一日不为她家小姐操心。

之前是操心顾锦宁不能镇住后宅，再后来又操心玄王迟迟不下聘，到如今，又开始操心顾锦宁日后与勋贵夫人的结交了。

很多贵女在出嫁前，便会有意与其他勋贵子女维系交情，这样等嫁去了夫家，也会在必要时候，帮到自己丈夫，而夫家也会因此而高看一眼。

像顾锦宁这般，除了跟程姝瑶走得最近，要不就是商贾出身的小姐，说难听点，简直是贵女圈的奇葩了。

想想玄王府的门楣本就高出国公府一大截，若在这些事上，也落了下乘，日后顾锦宁即便做了玄王妃，这正妃的位置坐得也不舒心。

顾锦宁蘸墨的空档，抬眸瞧见春桃皱着脸愁容满面，便问道：“你怎的又苦着脸？”

“小姐……”春桃顿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您瞅空问问王爷，看他是什么意思，这些官家小姐里，谁可交谁不可交，这样也能有个底儿。”

“问他作甚？”顾锦宁愣住，“他不拘着我交友。”

……除了对苏慕白。

哪知春桃听罢，愁容更甚，遂苦口婆心地道：“小姐，您在咱们府里，随性而为无所谓。可今后进了玄王府，再这样任性就不行了啊！女子嫁入夫家，尤其是高门大户，自个儿也得带些傍身的能力。咱们府已经比玄王府低了许多，今后你更该注意这些才是。”

顾锦宁楞楞地听着春桃说话，直到她说完了，才勾了勾唇，徐徐地道：“你也说了，玄王府门楣高。王爷本身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会需要我帮忙？若真到了需要帮忙的时候……”

顿了顿，顾锦宁才微不可查地喟叹一声：“又岂是我能帮得了的。”

春桃眨眨眼，张着嘴，却觉得自己也反驳不出什么。这样说来，她家小姐说的确实在理。是她太心急了，总觉得小姐必须事事周全妥帖，她才能放心。

这般想罢，春桃也就舒展了眉头，不再多说，只忙着继续给那些小姐回帖子。

而方才还在专注算成本的顾锦宁，此时放下了毛笔，眼神停驻在纸上，脑海里想的却是旁的。

春桃担心的事，她从未担心过。不光是因她说的那些，更因她对玄王的信任和了解，直觉上，若她抱着帮衬玄王的心思，去结交官家子女，估计玄王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嗤之以鼻。

真正让她担心的，还是之前遇刺的调查结果，以及她始终躲避着不愿提的那些事。只是今日一直在忙着琐事，这件事才被耽搁了下来。

这般想罢，顾锦宁长吁了口气，终于决定寻个合适的机会，与玄王长谈一次。

……

翌日，顾锦宁带着春桃，再次去了那条铁铺巷子。

还是那熟悉的叮当响声，还是热闹喧嚣的小巷景象，顾锦宁来到刘铁匠的铺子，开门见山地道：“刘铁匠，我来找您做活儿了。”

刘铁匠似是没想到这富贵小姐还会来，怔愣片刻，才问道：“这回小姐想打什么物件儿？”

“还是上次那个锅子。”顾锦宁笑着道，“刘铁匠已做过，应当这回能更顺手些。只不过，这回我要的数量也更多些。”

“姑娘准备打多少？”

“保守估摸着，也要二十口锅子。”顾锦宁看见刘铁匠的愕然，便又浅笑解释，“这是提前与您知会声儿，要得不急，您可先准备着，待我最后确认了，您这边再开始做。”

刘铁匠确实诧异，那锅子形状奇怪不说，而且一下子要二十口，听起来也不像是大户人家自己用的。

“姑娘可是要开食肆？”刘铁匠迟疑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

“正是，”顾锦宁笑着道，眼睛亮晶如星辰，“刘铁匠倒是明白人，一眼便瞧出来了。”

“姑娘过奖了。”刘铁匠哪怕面对夸奖，也仍旧是木讷的模样，只正经地解释，“若是开食肆，这锅就要打得更结实些才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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