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一位姓苏的，具体名字不清楚，毕竟还没正式签合同。”

底下人效率倒是快，不快也不行，主要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站到了苏光华的船上，平日里为了巴结苏光华还把牟金华得罪狠了，眼下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黑路走到底了。

“姓苏？”苏光华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还跟我是本家呢。”

“你继续查，”苏光华眯起眼，冷笑一声，“查到了立刻来告诉我。”

底下的人走后，苏光华手指轻叩椅子的手把，有些遗憾之前没有留女儿苏韵的单位号码下来，要是留了，这会还能找苏韵打听，毕竟随军也有几个月了，比自己人打听可能更快呢。

苏光华喝了一杯带着茶叶沫子的凉茶后，很快，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姓苏的女儿，不是吗？

他打给了许慧芬，那会闹得不太愉快，他也没有跟苏楠要单位的联系电话，最好还是让许慧芬去要。

他眼下已经顾不上苏楠调到军区才两三天的时间，广撒网，能不能打到鱼再说。

许慧芬知道这是要紧的事情，片刻也不敢耽误，就打给了苏楠，让她去打听军区哪个姓苏的把脱水机设计稿要卖给机械厂。

苏楠眉头紧蹙，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明显带了为难，“妈，我刚到军区呢，人都没认识几个，你让我去哪里找姓苏的？军区姓苏的，你别以为就一个两个，你看我就一个了，苏韵也能算一个，单我们家就两个了，更别提别家了？”

“楠楠，妈也知道这事棘手难办，可家里能指望的不是只有你了吗？”许慧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不是还有苏韵吗？她不是爸的好女儿嘛，她一回来，爸就偏心她去了，这个时候，不更该是她表现的时候了吗？”苏楠不为所动，话里话外，透露着满满的怨气。

要是以前，就苏光华对她的态度，她也乐意，可最近，苏光华对她的态度冷漠疏离得很，她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许慧芬叹气，苦口婆心地劝：“楠楠，他没有苏韵单位的电话，苏韵后来又没回来过，这个时候，你要是能帮到她，你跟苏韵，在他心里的地位，谁轻谁重，又不一样了？何况，你爸要是能当上厂长，你在军区也更有面子，以后嫁人不是也多一份优势吗？要是让牟金华上位了，你让我跟你爸如何在厂子里继续待下去，你带你以后的丈夫回娘家，也要遭受那些三姑八婆的白眼，不是吗？你不想扬眉吐气，难道还想低声下气吗？”

许慧芬这番话倒是说到苏楠心坎里去了，只不过，她还在挣扎，许慧芬是对苏楠知之甚深的那个人，趁机再接再厉：“楠楠，你爸今天都在我面前退让了，家用也答应每个月给我四十块了，再让他退一退，不是没可能的，有一就有二。苏韵那边无所作为，我们全家齐心协力，那你爸总归还是你跟强强的爸爸。”

“如果你想把你爸推给苏韵一个人，那就当妈这话没说过。”许慧芬的声音都淡漠了下来。

苏楠心头一紧，额头的青筋都突起来了，她就是不想要苏光华，也不想苏韵拥有爸爸。

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神浮上一层戾气，声音却软了下来，“妈，你跟爸说一声，我会帮忙打听的。”

“楠楠，你真是妈的好女儿，”许慧芬高兴地道，顿了顿，然后想起什么，开始问，“你在军区文工团怎么样，适应吗？”

苏楠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她在军区文工团处境堪忧，但是她并不想告诉许慧芬，更不想让苏光华知道她艰难的处境。

她今天送了一个自己很喜欢曾经咬牙花了十块钱买的珍珠发夹给周璇，试图跟周璇交好，可周璇却不屑一顾，随手给扔回给她，说无功不受禄，她们不熟。

她说想跟周璇当朋友，周璇也没同意，看她的眼神透着轻蔑跟鄙夷，觉得她不配。真真的气死她了。

徐慧慧当文工团台柱子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周璇那样的眼高于顶，鼻孔朝天。要不是自己跟徐慧慧死也不可能和好，她都想去攻克徐慧慧了。

唯一的好处是，昨天她受伤后，有个人主动帮了她，对她嘘寒问暖，还送她回单位宿舍，又给帮忙打了饭，这算是她来军区享受到的唯一温暖了。

她说她叫何美丽，长得不美丽，可性格却极为熨帖，懂得照顾人。

*

苏家一家人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苏韵这会儿正在出板报。自从她出的板报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后，这个重任就被吴有梅交给她了。

主要是没人分担，之前那个高夏秋，业务水平不行，新来的这个何美丽，也没什么宣传方面的天赋。

苏韵出了一下午的板报，手上都是粉笔灰，衣服上也落了些，她去洗了手，又拍了几下，才回家。

走在回家路上，她忍不住想，不知道韩凌渊能不能神通广大弄到自行车票？

还没到家，走到李家院门口的时候，就被李老娘拦住了，她苦苦哀求道：“苏同志，我家真没钱了，你能不能跟医院那边打声招呼，让春花跟那那孩子明天出院啊？”如果可以，她很想说今天。

苏韵没想到李老娘阴魂不散，她眼皮直跳，“这个我做不了主，要医生说了算。”

“那朱医生是个油盐不进的，根本听不进人话。”

李老娘生气地咒道。

朱医生明明是个好医生，苏韵都无语了，颠倒黑白，是李老娘的强项，要是朱医生是个不负责任的，早扛不住李老娘的哭闹了。

李老娘突然跪了下来，抱住苏韵的大腿，把苏韵吓了一大跳，她试图抽回自己的腿，可李老娘抱得太紧，不肯松开。

苏韵忙道：“李大娘，你快松开我，你起来，你跪我干什么？”

“你不帮我去医院说，我就不起来。呜呜呜呜，大娘我一大把年纪，命可真的是太苦了。儿媳妇生了个赔钱货，还要掏空家里，这么多口人，饭都要吃不起了......”

李大娘哭上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不可怜，而且她还把鼻涕往苏韵裤子上擦，苏韵眉头都皱成了麻花。

“媳妇，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回家？”

苏韵正琢磨着如何从李老娘眼前安然无恙溜走，突然听到韩凌渊的声音，这对她而言，分明就是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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