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咝…”

进步号的周身的绝热材料在杜绝高温的同时还有些附赠作用，比如隔音。

所以周瑞虽然能感受到越来越高的过载，但能听到的最大声音也只有维生系统在宇航服内换气的声音。

经历了8个多月的科学训练，周瑞的心境已经能维持与他的年龄一样稳重。

他甚至微微向右边更靠近了些，使得自己的手臂与颤抖的舱壁接触，感受到火箭发动机喷射燃料的脉搏。

他知道，身下每一台引擎的涡轮泵功率都高达几十万匹，火箭发动机是最具有原始的暴力美感的东西。

进步号的舷窗像是夜晚经历暴风雨冲击的窗户，不断产生规律而清澈的抖动。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周瑞感觉到舷窗外的景色发生了分割，前面是近乎发黑的深蓝，后方则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当深蓝渐变黑的区域近乎驱逐掉白光的时候，持续时间近乎永恒的振动戛然而止，就好像夏季的深夜、当知了停下演奏后的那种绝对的寂静。

周瑞的大脑也随之一空，天旋地转之中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他想起了自己儿时站在屋檐下，穿着灯芯绒袄子，看雨滴打在青苔石坂上。

想起自己被祖父放在黄牛上，牵着往地里走。

想起那个在工厂打磨零件毛刺的晚上，听到说高考恢复；想起第一年留校教书，看到报纸上说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发射升空；想起1992年新闻，华国要搞自己的载人航天；想起自己加入卫星项目，没日没夜的调整参数。

周瑞曾以为农民家庭出身的自己评上教授就已经是这辈子的最高度，但是现在，他将达成物理意义上的最高。

“一级关机，一级分离。”

“二级点火！”

来自耳麦的指令让周瑞从回忆中唤醒，后背再次传来微微的推力，但相比起飞时几乎可以忽略了。

这次他终于可以大幅度转头看向窗外，只见新远二号脱离的一级已经与他们呈垂直角度，快速地缩小直至与大气融为一体。

蔚蓝色的地球像是影片中的创世主一样，表面流动的气云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在黑暗的太空中犹如一颗漂亮的蓝宝石。

“进步号，这里是地面中心，请汇报你乘组当前状态。”

“我是01，状态良好，完毕！”

“02状态良好”“03状态良好”

当与地面再次恢复通信，三人才终于感受到自己与地球重新有了联系，不再是魂游天外的感觉了。

邓磊先是贪婪地透过舷窗把地球的样貌记载心里，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看向两个“载荷”专家。

“02，感觉怎么样？”

赵晓文也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竖起两根大拇指：

“太棒啦！周教授，你的诗呢？到时候啦。”

周瑞这才想起他们上天前的约定，要以接龙的方式念契合遨游太空的诗句，稍一思索后开口念道：

“翩翩复翩翩，

年年复年年；

千古飞天梦，

何时上九天。”

“好！”

邓磊看着前方的星空，在耳麦中大声叫好。

赵晓文也称赞了一句，然后就泛起了难，以“天”开头，这可不好找啊。

“小赵，快一点！”

“就是，02，你不能食言啊。”

后一句来自林炬，他在地面将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也随着他们冲出大气层感到喜悦。

将三个人类送上了太空，这已经超越了全世界99%的国家。

依然在加速的进步号-二级火箭上，赵晓文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一句，直接就念了出来：

“天…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乘员舱的耳麦陷入了沉默。

地面中心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指令长邓磊才勉强说道：“我也想了一句：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好！好好！指令长有文化。”

周瑞想以大声称赞将小赵忽略过去，然后这一切尽在直播的画面中。

林炬捂脸，不敢去看评论。

“二级关机，机箭分离！”

第550秒，二级发动机停止工作并分离，进步号带着三名乘员，进入倾角51度，距离地面390公里高度的近地轨道，约90分钟绕地球一圈。

三人组将以超过20倍音速绕地球公转48圈，进行约72小时的飞行以及做一些科学实验，包括物理、生物等多个方面，只有一个需要科学操作，然后带着成果以及50公斤辐射变异后的种子回到地球。

为了节省宝贵的时间，指令长邓磊解除安全带，将头盔固定在上方的置物架上。

小心地在椅子扶手上一推，整个人就慢慢向赵晓文飘了过去。

“珍惜时间吧大科学家们，你们可没有我那么充足的时间享受太空！”

……

“华国的私人航天公司成立一年就能把人送上太空，为什么specax成立了13年，龙飞船发射了五年，我们还是不允许执行载人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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