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犹豫了好几番，本想说不知道的，可瞧着黑暗中，周氏那焦心的样子，便老实的答道：“我猜应该是那孙寡妇，孙小玲。”

“果然是她……”周氏幽幽吐气，语气一下子跌入谷底，掖了掖被子角，小声道：“那孙寡妇孙小玲，年轻未出阁的时候，可是吉祥村的第一美人，村里好些年轻小伙都爱慕过她。”

“嗯，她后来嫁了隔壁镇的地主做老婆，回村几次还挺风光的。”沈笑道。

周氏道：“唉，什么做老婆啊，是做小妾。”

“啊，小妾！？不是正妻吗？我还隐约记得，当时有轿子队来接孙小玲，挺热闹的。”沈笑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孙小玲当年不是做正妻，而是做了小妾！

要知道寻常人家的女子，是不会轻易做没有地位的妾的。

妾就好比个主家玩物一样，谁家要是女儿做了妾，是会被瞧不起的。

像孙小玲那样的村花，嫁个家境殷实的人家做正妻，是很容易的啊，怎地会去做妾？

周氏撇了撇嘴，道：“孙小玲进门的时候，那老财主都六十多了，家中早就有了老妻，还有几房小妾，孙小玲嫁过去，自然是做妾的了，当时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只是那财主有钱，接人的阵仗摆的大，比寻常普通人家娶妻还风光，再加上她爹老孙头好面子，绝不让别人提他女儿做妾的事。你那时候年纪小，你爹娘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些事，你看着便会以为孙小玲是当正妻去了。”

沈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怪不得那财主刚死没多久，孙小玲就被赶出门回了娘家，应该是正室夫人把她撵走的。

所以孙小玲不用守孝，一回村子就张罗着媒人想再嫁。

这么看来，当年应该是孙家嫌贫爱富，觉得王虎太穷了，根本没打算把孙小玲嫁给王虎。

但是孙家人却怕王虎年轻气盛，在老财主来接亲的时候拦路捣乱，所以老孙头才骗王虎上山猎狍子，他们才不管大雪封山有多危险，因为他就不在乎王虎的命，只要王虎不在村里，别妨碍他把闺女送给老财主当妾就行。

沈笑想到这里，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何虎子叔在山上哭的那么伤心了。

想想当年他满心欢喜，冒死猎了狍子来提亲，却发现心爱的姑娘已经出嫁了，还是嫁给了个六十多岁的老财主当小妾，那内心该有多崩溃了。

而后沈笑听见周氏轻轻笑了笑，满脸都是自嘲一般，道：“怪不得王虎听见谭婆来说亲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你虎子叔梦里都念着孙小玲的名字，原来当年他也是爱慕孙小玲的年轻人之一。现在孙小玲守寡回村，孙家又主动找了媒婆来做媒，他肯定是高兴坏了，才会喝了那么多酒……”

王虎和周氏之间并没挑明过关系，最多是彼此有好感，连暧昧都算不上，沈笑也摸不着王虎到底是咋想的，咋个打算，喉咙哽咽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睡吧。”

“嗯，睡吧……”周氏说着，眼睛却睁的大大的，望了一夜的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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