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一脸温和地问着，自从圣上变得勤政之后，他们这些地方府衙都不敢随便懈怠，有案子就得审，审完就得判，不然在这非常时期，一不留神传到宫里头，无论你是几品官员都得玩完。

“大人，你要替小女做主啊，小女被人打了，你看看我的脸，还有我的腿，恳请青天大老爷一定为小女做主，惩治真凶！”粉秋月哭哭啼啼好不委屈。

师爷真的过去看了一下，这脸上可真是被揍的，像个猪头了，腿上倒是没看出什么伤痕来。

“那好吧，你把状纸递过来，我看看！”这小丫头是真有伤，不知道哪个大人下手这么狠，将一个孩子的脸打成这样？

师爷叹了口气，以为是这姑娘家的大人不敢给她出头，才让人家告到这里来的，故而也就按程序走了。

“状纸？什么状纸？小女子不识多少字啊？也不会写什么状纸！”

师爷一听脸就跨了下来，“你是小姑娘，有事自该去找大人做主，既然你觉得我这府衙能给你一个公正，那还得按照这里的程序来，来这里之前就应该把这里的流程打探清楚嘛！”

虽然自己现在帮着赵大人审案，可是在这之前，师爷的工作就是干这一行的，有时候也会替一些不识字的人写个状子什么的。

看这小姑娘年纪小小，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识字也是正常，说了她几句，师爷又妥协了，“罢了，你且说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状告何人，与那人发生什么矛盾？又有何目击证人？”

师爷坐在高堂，已经铺展好宣纸准备好毛笔，听着粉秋月的叙述一一落在纸上。

可是，写着写着，师爷就感觉不对劲了，“等等，等等，你说的是谁，东府华苑？那不是方夫人的住处吗？她的干女儿？多大来着？”

粉秋月不知道，师爷可是知道曾经的这位方夫人是谁的正室，即便不是路老爷的夫人，那她的地位在渝宁城也是无人能够撼动的。

他只是惊讶于那位方夫人又收养了一个养女，不知道路家公子同不同意？

粉秋月没注意师爷的神色，只以为她说的太快，人家没听清楚，于是又说了一遍。

“什么？几岁？四岁！你被一个四岁的小女娃揍了，还有脸来告状？”师爷气的一口老血鲠在喉间，指着粉秋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本来外头就有看热闹的百姓在，这下听到一个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当下随着那些执士一起笑了起来。

粉秋月脸色半白，她也知道她被果果打了脸上无光，可她仍旧不死心道，“大人，您不知道，那丫头心狠手辣，力气又大，她还有帮手，我的腿就是她的丫头打的啊！”

师爷一听，又严肃了，小孩子打架无可厚非，如果其中参杂了大人们的一些私欲，就足够立案了。

“那你可有证人看到，我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如果到时候把方夫人以及其养女的丫头都叫过来，人家没做过，不承认你的说辞，你可怎么办？”

“有有有，那时候刚好有几个过路商队走过，她们打我的时候他们都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粉秋月看出来这位师爷还是想替她做主的，立即脱口而出。

师爷点点头，“好，一会儿我让人去传方家夫人和你说的那商队里的人，你且再说说，你是如何去了东府华苑，与方夫人的养女发生争执的？”

这个？粉秋月一顿，总不能说是自己骂了果果的干娘吧？大庭广众之下，若一顶不分尊卑，没有教养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多没面子？

想了想，她道，“我与方夫人的养女是表姐妹，我只不过上门去看看她，她就对我言辞冷落，颇有攀上高枝不屑与我往来之意，可能嫌我过去有损她的身份了！”

她以为这个理由应该会万无一失，别人听了也只会一边倒地说果果捧高踩低，不念旧情，她这名声用不了几天就毁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四岁的小娃娃，有这种心机吗？别的我不敢说，我家四岁的孙女一个月一个鸡蛋都能高兴地飞起来，谁跟她抢她跟谁急，别人说两句，就哭鼻子，她大伯拿银子给她换鸡蛋，她还傻的不知道换呢？”

“就是啊！小孩子再怎么说都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有话说，去了别人家，乖巧地就跟猫一样。见了亲人，欢喜地什么好东西都巴不得拿出让人看呢。”

“唉，反正四岁的孩子有这心机，我也是不大可能相信，可如果是大人教她的呢？你没听见里面说还有丫头横插一脚的吗？”

“也是，有可能是她养母教的，丫头跟主子一个德行，就是可惜了这小姑娘的脸蛋，天杀的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我觉得也不太可能是受人指使？那方夫人谁不知道啊，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当初发生那等变故也对底下人宽厚着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是方夫人指使的。要不就是那丫头自作主张？这丫头也是太可恶，什么私仇能对一个姑娘下这么重的手！”

旁人把皮球给她踢过来踢过去，让粉秋月的一颗心瞬间凌乱了。

她明明是想把果果拉下水，旁果果承受世人的指责，可没想到别人三言两语瞬间洗脱果果的嫌疑，把脏水泼到方夫人身上，泼过去也就泼过去吧，反正她也不打算放过那个女人。

可听着别人对那个方夫人还有所了解，几句话又把嫌疑转到一个丫头身上，她煞费苦心地筹谋这一出，可不是想让她们只推出个丫头顶罪的。

她内心有点慌乱，还想想点什么主意给方夫人扣上一顶帽子，可不等她想，周围人已经噤声了。

粉秋月回头一看，方夫人带着果果来了，还有几个在东府华苑门前看热闹的商人。

与此同时，师爷也已经替粉秋月写好了状纸。

方夫人带着果果给师爷见礼，两人穿衣打扮不一而同，皆是素雅之色，果果头上已经卸去华贵，只梳着两个小丫鬃，系着白色绒毛带子。

众人都被这两人身上的气场镇住，如果不是听之前粉秋月说的，是养母养女的关系，恐怕现在他们都认为这两人是真正的母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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