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仿佛是心软了，目光也变得柔和。

“大管家请起来吧，你的忠诚我从来不曾怀疑，”他说，“年纪大了，别总跪着。”

说完他就轻轻挣脱老杜兰先生的双手，当先离开。

老杜兰先生也要一起在宴会露面，自然连忙追上。仆从们呼啦啦地跟着，廊厅霎时间就空了大半。加尔代替希伯来随侍大卫，希伯来则留在最后，待人都走光之后，伸手将昂达内扶起来。

“去你那里谈吧。”他说。

两人出门上车，一路上谁都不说话。等进了大管家的办公室，昂达内斥退了所有的仆人，也没让人上喝的，门一关，就径直对希伯来说：“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现在可以直说。”

希伯来没回应这个问题，反而提出：“其他相关人等你是怎么处置的，能不能先给我看一看。”

“给！”昂达内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纸，甩到希伯来面前。

“事务局那边难道没向你报告？”大管家轻轻哼了一声：“我不信。”

“我更愿意从你这里看到。”希伯来笑笑，打开了报告。

密密麻麻一连串的红字，凡是牵连此事之人，无论是谁，也不管是什么职位，有何背景，统统交由家族事务管理局审讯后处死，凡审讯口供牵涉到人，也都视作同犯。并且向上株连追究，他们的直接上级，和上级的上级都将以失职的罪名受到严厉惩罚。最重是处死，最轻也是革职发配。

希伯来暗中点头，看来昂达内这次为了保全自己，是痛下杀手，即便是壮士断腕也顾不得了。这样一番清洗之下，虽然不能完全让人满意，但家族内务上许多重要的位置毕竟是空出来了。

于是他就冲昂达内点了点头，说道：“也算差强人意，主人差不多应该也能息怒了。”

“至于你——”他在昂达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你自己请辞吧，大管家的位置恐怕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这个当然。”昂达内微微点头，叹气道，“我老了，早该歇歇了。事实上，能活着去养老，全是主人的仁慈，怎么可能再眷恋权位。”

“新的大管家，你意属何人？”希伯来问。

昂达内显然早有考量，立即说道：“丹尼尔刚刚遭到主人厌弃，肯定是不成的，而且他还太年轻，不足以担起家族大管家的重任。塔拉宁怎么样？他做我的助手已经七八年了，庶务处的事情再熟悉不过，家族里上上下下对他也还算满意。”

“塔拉宁绝对不行。”希伯来想都没想直接就否决。他看着对面的大管家，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地让他得老排挡听明白，“接替你的人名叫夏尔。”

昂达内皱起眉：“夏尔，哪个夏尔？你不会是指主人身边的那个贴身男仆夏尔吧？！”

“就是他。”希伯来笃定地点头,“他现在是顾晗晗小姐的管家。”

昂达内霍然站起：“绝对不行！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怎么能做家族的大管家？！他才几岁，见过几个人，办过几桩事，有什么资格觊觎大管家的宝座。他搞得清楚家族里有几个人，知道搞怎么跟他们打交道吗？我是绝不会推荐他的！”

希伯来笑笑：“怎么没资格，主人喜欢他就是他最大的资格。至于说他搞不清楚家族里有什么人，不会跟他们打交道，那更加不必担心，他只要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懂得怎么做一只好狗也就足够了。想必家族里诸位先生阁下们总不会去跟主人的狗过不去。”

昂达内愕然，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别这样想不开，我的老伙计，在大管家这个位置上能善始善终苟全性命的人不多，”希伯来伸过手去拍了拍昂达内的肩膀，用推心置腹的语气对他说，“既然你已经有权推荐接任你大管家的人选，又何必一定要逼迫主人用向你问罪的方式剥夺你这项权利呢？主人已经很仁慈了，你很清楚今天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是罪不容诛。”

昂达内的肩膀无力的垂下来：“明白了，我会推荐夏尔。”

希伯来放缓语气：“我想你也不必急着立即请辞，夏尔的确是太年轻，先调到你身边学习一段辰光还是必要的，等新年之后再正式上任也不迟。”然后他就愉快地说道：“咱们来干一杯吧，老伙计，我们可是很多年都没在一起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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