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面对众人，巴星长叹一声。

他哪能不知道，此刻大家的想法是什么。

打不过乾军，就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虽然先祖说过誓死不降乾，蝼蚁尚且偷生，这么多族人活活困死在这里，实在不甘心啊。

巴星只能违背祖先，委曲求全了。

他放下武器，空手走到南道上，脚下的鲜血已经干涸，巴星的心情却无比的沉重。

因为，这是一条族人用鲜血铺成的断桥。

僰人族长们远远地看着，谁都没有跟过去。因为去再多人也保护不了巴星，反而会引起乾人的误会。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大族长能够成功，为族人们，谈出一条生路。

无当军见巴星走来，立刻向林默汇报。

林默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前去与之见面，格雅跟随在后。

他没有盔甲，也无需盔甲，一袭白衣整洁如新，与这个洒满鲜血的战场格格不入，却自显威严。

巴星缓步走来，学着乾人的礼仪，抱拳作揖，“在下僰族大族长巴星，拜见神仙县令。”

余光瞟见勇武的无当军，杀气腾腾，但他并无怯意。

因为此来，他就没想过安然回去。

最让他惊讶地，还是林默。

年轻，平静，眼神之中没有一丝破绽，让他窥不见林默内心的想法。

足以让任何一名乾将骄傲的一战，在林默的眼里，仿佛是一件十分平常之事。

林默越是平静，越是让巴星没有信心。

“你有什么想说？”

林默淡淡的问道。

巴星躬身道，“我想请神仙县令，放我族一条生路。只要您同意，您提出的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

“没兴趣。”

林默摆了摆手，拒绝的很干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岂可放虎归山。

僰人与乾人，积怨千年，有着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乾人曾屠戮过僰族，僰族亦屠杀过乾民。谁对谁错已经不可考察了，但站在同胞的角度，林默自然不会觉得是乾人做错了。

既然血海深仇不可磨灭，那么只有一方彻底毁灭，矛盾才能化解。

用一时的利益和安宁，换子孙后代无穷的遗患，林默断然不干。

巴星暗暗捏拳，恳求道，“如今乾国大乱，各路诸侯反王争雄争霸，神仙县令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只要你答应放了我族，以后您有任何需要我僰族都将全力以赴，助你夺取大统。”

大乾强盛之时四方归附，如今乾国大乱，那些曾经的附庸都想分一杯羹。最好的办法，便是与反王合作。

羌国，鲜卑，匈奴，虫国，蛮国，皆有参与。

能寻到强援的反王，实力都凌驾于他人之上。

如庲降王楚恒，他之所以能够力压益州刺史部，正是借用了蛮国的力量。

僰族虽然比不上蛮国，但战斗能力也不差。若能为援，必是一股强力，巴星觉得林默没理由拒绝。

然而林默的回答依旧十分干脆，“没兴趣。”

若能得到僰族的这些兵力，的确有一些帮助。可林默不是天真的孩童，认为僰人会心甘情愿听从他的驱使。

就算此刻降服了他们，日后驾驭之时也必然会生出诸多事端。

只要乾人与僰人的血海深仇不解，那便是自找麻烦。

为了这点人，而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不值得。

“你！”

巴星见林默态度坚决，也有些恼怒。

他咬着牙，“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族？条件，你开！”

“想让我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你们这么多人对大乾而言，是一个威胁。若能有三分之二的人自己跳崖，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我可以考虑招降。”

林默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你回去好好考虑吧。”

根本，不给巴星思考和反驳的机会。

林默当然不会真的招降，不过是戏耍他们罢了。

他相信，没有哪个族的人会为了三分之一的人幸存，另外三分之二的人会选择自杀。

巴星面色铁青，在原地伫立了许久，方才一步一步拖着步子走了回去。

“大族长，乾人怎么说？”

众人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心知不妙，但还是不忍心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巴星的声音，如深冬的河水般寒冷，“他让我们三分之二的人跳崖自杀，余下三分之一，才有可能被他招降。”

此言一出，族长和将领们脸色大变。

“去他娘的狗屁！”

“分明就是戏耍我族！”

“乾人果真是好算计啊，想让我们自行损失三分之二的战斗力？没门！”

“我们宁愿战死，也绝不会自杀！”

他们情绪激动，谁都不会为了这一丝渺茫的希望而牺牲自己，更不愿意相信林默的话。

这就是一个阴谋！

“此人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诸位，你们说怎么办吧。”

巴星的声音苍颓，再也没有昔日的气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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