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弗压下胸中怒火，面带微笑道：“张然等内侍皆是万岁身边的红人，奴才最近的确不如他们受宠了，不过，想必他们还知道奴才和曹公公，不会把我们这些老人们丢在一边吧。”

“是啊，你和曹公公虽然年迈，但张公公等人多是你们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能不听你的话吗？”

刘悝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颇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不但宫廷，连朝内也是如此，无论一个人权利有多大，一旦他失去皇帝的宠信，也将失去权威。

王弗目光一瞥，看透了刘悝的心思，于是道：“王爷，还记得当日的许诺吗？”

“当日的许诺？王公公说指是……”

“看来王爷是忘下了，那奴才就提醒您一下，先帝在时，王爷曾因举事不利而被贬为陶王，偏安于小县，王爷颇敢压抑，求奴才从中打点，以图回到渤海王一任上，并许以五千万钱的报酬。”

“哦，此事本王尚还记得。”

“那就好，如今王爷已回到渤海国数年，当初的承诺也该兑现了吧。”

“王公公，非是本王不肯兑现承诺，实则本王复位非你之功，此乃先帝遗诏，是皇兄顾念兄弟骨头之情，临驾崩前为本王铺好的路，与你何干？”

“王爷此话差矣，若非奴才常在先帝面前念及王爷，先帝又怎会顾念你们的兄弟感情？别忘了王爷曾背负谋权的罪名。”

“如果是王公公的功劳，又怎么会一经数年，直到先帝驾崩，本王才回到渤海？为何王公公不能让本王早点复位？可见，此非王公公之功也。”

“你……好，王爷，既然你认定复位与奴才无关，那五千万钱奴才就不要了，告辞。”

“恕不远送。”

刘悝冷笑着看着王弗上轿离去，却不知正是因为自己吝啬这五千万钱，为日后种下了灭门祸根。

恨，也是一种杀人利器。它虽然藏在人的心中，锋芒暗敛，一旦出“鞘”，会比任何武器的杀伤力都大。

王弗怀恨刘悝，几乎到了睡不着觉的地步。当然，他惦记的还是那五千万钱。

怎么教训一下刘悝呢？有了，旧事重提，老疤再揭。

王弗打定了主意，便前往西园游乐馆拜见皇上。

时至七月，外面虽然热浪如火，但御林中郁郁葱葱，一片阴凉。远远地，王弗便听到一阵娇笑之声，伴之还有哗哗的嬉水之声。

声如银铃，清脆悦耳。

很快，林木掩映处，游乐池已在眼前。只见清澈的碧水之中，皇上正和几个宫女调笑。那宫女们身披轻纱，伸展着羊脂白玉般的胳膊，掬水泼出，水花溅在皇上脸上。皇上呵呵笑道：“朕要抓住你们，让你们变成美人鱼。”

王弗见张然正站在池边，痴痴地看着，便咳嗽一声。张然转头看到王弗，忙奔过来，道：“王公公，您怎么来了？”

王弗低声道：“本公有要事要见皇上，你去通报一声吧。”

“这……”张然看看池中情景，为难道：“王公公，您瞧这阵势，奴才哪敢搅了皇上的兴致啊，不如您明日再来吧。”

“不行，此事关系重大，本公必须马上禀报万岁。”

王弗一肚子怒火，担心自己会憋出病来，因此，恨不得马上给刘悝点颜色看看。

张然道：“王公公，那奴才去试试？”

说着，张然走近水池，为了阻断皇上和宫女们嬉水，张然故意滑入水中。扑通一声，张然的落水令皇上大为不满。

“张公公，你下来干什么？”

“万岁，奴才该死，奴才不是自己下来的，是……是刚才看得入迷，不知不觉就溜了下来。”

“快上去。”

“是，奴才这就上去，咦，那不是王公公吗，万岁，您看他神色匆匆，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皇上偏头看了王弗一眼，道：“不理他，春花、夏荷、秋月，冬菊，咱们继续玩。”

春花、夏荷、秋月、冬菊是皇上最喜欢的四位宫女，年龄都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一个个娇小可人，善解人意，颇得皇上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宋皇后。

王弗趁机跪倒，大叫：“万岁，大事不好，有人要谋反。”

皇上一听玩不下去了，忙爬上水池。张然摆摆手，让宫女们退下，自己为皇上披好皇袍。

皇上招招手，道：“王公公，你近前细说。”

王弗走到近前，道：“万岁，奴才听说，渤海王刘悝正在蓄谋造反。”

“什么，渤海王要造反，不会吧，他身为渤海一国之主，何等逍遥快活，为何生出造反之心。”

“万岁，渤海王谋反之心并非今日才有，想先帝时，此人便曾图谋篡位，若非先帝英明，刘悝怕是阴谋得逞，现在万岁也不可能在游乐馆玩耍了。”

皇上脸色一变。

王弗继续道：“万岁，先帝驾崩，却无子嗣可以继位，刘悝便欲继承大统，后来因万岁登基，他才压下邪念，只是，时日已久，据说刘悝越来越是不满。”

“他要怎么样？”

“先帝没有嫡亲子嗣，他觉得自己身为先帝骨肉兄弟，应该最有资格继位，因此暗中筹划谋反之心，请万岁下旨，将刘悝治罪。”

“这，王公公，此事非同小可，再容朕考虑一下吧。”

“也好，但万岁不可拖延，时日若久，恐生变故。”

说罢，王弗跪退。

王弗一番话后，皇上没了玩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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