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识彼得罗夫，但他认识切尔诺夫医生，对从前来串过门的安德烈也有印象。

两个曾经在他的小馆子里谈笑风生的大活人就这么冰冷地横在他面前，让他已经快要麻木的心灵再次受到了暴击。

宋均平静地说：“我希望你用这三具尸体做成三顿饭。”

“你休想！”厨师颤抖着吼道。

他想到了阿加塔，想到了艾琳娜，又是一阵快要把胃给吐出来的干呕。

宋均没有感到意外，因为正常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他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位可怜的厨师的肩膀。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不会想要冒犯死者。”宋均语气平缓，“没人能够终止这场游戏，无论是他们还是你。”

“怎么会……怎么会？”厨师茫然地看着宋均，又突然激动起来：“神父！我知道是他，我知道一切都是他！杀了他，杀了他我就可以走，杀了他所有人都可以走！”

宋均沉静地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万分确定，就算杀死神父，游戏也还是会继续。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答应我，现在活着的人可以少死三个。

如果你执意尊重死者，那么就要牺牲另外三条人命。这三条人命背后还涉及到千千万万的人命，我想你应该懂。”

厨师犹豫着：“可……可我……”

宋均接过话头。

“可你无论如何都得留在这里做饭，不是他们就得是另外三个。你不希望自己手上真的沾上人命吧？那就回不了头了。”

厨师那双浅色的金鱼眼死瞪着三具尸身，显得更凸出了。

“我可以答应你。”他忽然回头盯住宋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把我全须全尾地带出去，否则另外三个人还得一样死。”

宋均没有回答，厨师的手紧紧捏住自己衣服的下摆。

“你也不希望再死三个。”他说话时有些紧绷，眼里流露出对诡异的恐惧，语气中却透露着笃定：“一命换三命，很划算。

答应我，我就答应你。否则另外三个必死无疑。”

宋均有点不爽，厨师的要挟明目张胆得让他讨厌。

他有些厌恶地凝视着这人的眼睛，发现里面塞满了恐惧和求生欲。

宋均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成交。”厨师于是拍拍屁股站起来，拎起彼得罗夫那只剩袜子的脚，“我也答应你。”

他将彼得罗夫扔进昏暗的门内，又走出来，弯腰提起切尔诺夫医生的衣领。

“我们走吧。”阿克巴拍了拍宋均的肩膀。

天色已经将黑，一人一诡迅速钻进灵车，和朱莉安告别。

厨师最后扛起安德烈，冲着灵车喊道：“记住我们的交易！”

宋均靠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

灰黑色的木墙和厨师那件沾染了脏污的白色罩衣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抬脚迈过木门，忽然地发出一声惨叫。

朱莉安骂了一声：“Shit！”

红色迅速晕染开来，血点子和白衣上的泥渍混成一片。

车子一个颠簸，刹停了。

阿克巴扭头喊道：“怎么回事？”

宋均已经跳了下去。

一只死气沉沉的手贯穿了厨师的身体，尖利的指甲从罩衣后面戳出来。

厨师倒在地上抽搐着，他背上的安德烈跟着摔在地上，旋即如同一只牵线木偶般，从下往上一点点立起来。

安德烈低头看着厨师，一把掏出厨师的心脏啃噬起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黑雾正疯狂地往他身体里钻，等安德烈再次抬起头来，那对涣散发灰的眼球已经在眼眶中腐烂，取而代之的是两片深黑色空洞。

极端的恐惧卷过心头，宋均立刻拿出桃木匕首，努力压抑着想缩起来的冲动。

他那只发黑的右手竟然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

黑色向上蔓延了寸许后再次停住，血腥味儿充斥着鼻腔，骨骼血肉断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安德烈已经拧下了厨师的头，将它随手扔在宋均前面的空地上。

“听着，”他说，眼眶的空洞凝视着宋均的眼睛，“暗夜重视你，欣赏你的天赋。”

“然后呢？”宋均冷冷地问。

安德烈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提起，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他伸出一根指甲长长的手指，狠狠戳了戳宋均的肩膀：“三点。

第一，现在祂也许通过摄像头偶尔关注战场，未来祂将无处不在。

第二——”

安德烈用指甲撬开厨师的头盖骨，美美吸溜一口：“亲爱的，祂能让你强大，自然也能创造出更强大的诡异，让你灰飞烟灭。

你别忘了，没有祂，你只能止步于怨魂四级。”

宋均冷淡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第三。”安德烈裂开嘴巴，笑得很妖异。

他把吸完脑子的空壳捧在手心，给宋均展示了一圈：“祂在帮你出气的同时，给了你一条忠告。”

安德烈曲起手指，用力敲击着厨师的额头，发出空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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