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宋均跑到神像教室去收起神像和功德箱，给A先生打电话要他准备一些东西。

A先生的语调里透出浓厚的兴趣：“这些我都有，先生。我贴身带着呢。不过，您要军火做什么？”

阴灰的天空逐渐染上墨色，一辆形状别致的电镀银轿跑缓缓停在英才高中门口。

A先生迫不及待地下车，一双混浊的蓝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英才高中的简陋校门。

他愉悦地评价：“您的领地有够破烂的，先生。请吧？”

宋均对他的挖苦浑不在意。

等到伪长生带着危机如约而至，宋均才理了理衣服，拉开伪长生的车后门坐了进去。

A先生的脸色暗下来：“先生，我以为您会坐我的车呢。”

“看戏的乐趣在于不被剧透。”宋均果断地回绝掉他，关上车门。

危机正满脸惆怅地坐在他身边，唉声叹气。

“宋总，公司没事了，可我的肉畜走了。”

“……不，是我的肉畜。”宋均微笑着纠正，“你放心。我说过的，你每天都能喝到肉畜端来的水。”

危机恹恹地瞥了他一眼，觉得几个小时没有喝到那种水，莫名地很难受。

宋均随手拿了瓶矿泉水打开，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里添了点快乐粉。

“喝吧。”他温和地说，“肉畜特意给你买的。今天按照我的指示做，会吧？”

危机抹掉嘴边的水珠，用力点了点头。

伪长生坐在前面，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嘴角，嫌弃地悄声嘟囔：“恋爱脑，没救了……”

天穹翻滚的黑雾下，两辆轿跑并驾齐驱，穿过一条似乎看不见尽头的高速，直直奔向远处那片冗陈方正的厂房。

这是一片园区，园区拱门上用霓虹灯管弯着“成功工厂”四个字，闪烁着幽蓝色光芒。

光芒下站着两排人影，最中间的那一个高而精瘦，身上的西装没扣，露出一条带logo的皮带。

宋均掐着时间，打开了天赋“隐遁无踪”。

车停稳后，那精瘦的诡异亲自上前，两只厉诡小姐伸手替他们拉开车门。

宋均跟着危机从另一侧挪了下去，细细打量尸成功。

尸权长得跟他很像，不过尸成功明显骨骼更平整，眼神也更狠辣。

他枯槁的白发梳得整齐，裸露在外的部位也打理得十分好，不像他儿子那样死因明确。

尸成功看了看气场极强的伪长生和危机，弯腰向A先生伸出手，问道：“这两位先生是——？”

“我的朋友们。”

A先生朝宋均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拿腔作调：“尸总，介绍一下。诡异旅行的伪总，诡音的危总。”

“久仰久仰！”尸成功恐惧的语气里带上了敬畏和急切的惊喜，热络地上前握手：“如此大驾光临，真是……真是蓬荜生辉！”

“尸总，您已经得到了【暗夜令状】，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加入我们的圈层。”

A先生裂开嘴巴，顺势揽过往他身上贴的漂亮女诡：“我们同样很荣幸……能够同您这样的新贵共进晚餐。”

尸成功的嘴角僵硬地咧到耳朵根，再也放不下来了。

他引着三只阴魂一路穿过夜幕中寂静漆黑的厂房，完全无视了开启“隐遁无踪”的宋均。

“我们这里是惊悚世界蓝星地区唯一一家能够生产工业化肉畜屠杀设备的工厂。”

尸成功介绍道：“不瞒各位说，这间工厂原本生产的是鸡鸭鹅、猪羊牛屠宰设备。”

“惊悚降临后，我们不断改进研发，这才有了现在的厂子。”

“唉，可惜我那阳寿阴寿都短的儿子，没能享福。”尸成功森然地说，“让各位老总笑话了，我早知道罪魁祸首是英才高中的校长，细节里就能看出来。”

“那天我气得吸干了自己的秘书，一想到我的执念就这么被他毁了，我就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四个字是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去英才高中看过，防护网太结实。”尸成功阴冷地笑着。

他们已经走近了一座风格土气的小楼。西式白顶配中式红柱子，装饰的浮雕用劣质金漆粉刷着，在幽绿鬼火的照射下光怪陆离。

尸成功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在，A先生是我的贵人。人类牧场将建，我研发的那些东西也派上了大用处。”

宋均放轻脚步，不让皮鞋在瓷砖上发出过于明显的声音。

“前几天，暗夜亲自钦点我为【人类牧场】提供屠宰设备。”

“祂要求我加大生产，尽快将肉畜的数量从80亿减少到50亿……便于开始游戏。”

宋均默默地听着，跟着尸成功左绕右绕，来到一处气派的雕花木门前。

“我亲口对祂诉说了冤屈。”尸成功压下把手，露出一个笑容。

“——于是祂赐予我【暗夜令状】，告诉我，我可以用我想到的一切办法，夺回英才高中。”

伪长生和危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瞥了瞥宋均的方向。

A先生没能压住他的嘴角，笑得兴奋又奇异。

门打开了。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包厢，吊灯悬垂，飘着层叠的鬼火。

包厢正中央放着一张偌大的长桌，长桌上的东西堪称艺术品。

那是一座约半米高的巨大雕塑，以血肉堆叠而成，有一些地方特别使用人皮做了装饰。

这东西显然被用某种特殊方法烤制定型过，外表有些熟了，能看见星星点点的黄色脂肪。

雕塑正对着他们的最前方是写有“英才高中”四个血字的大门，随后是血肉铸成的宿舍楼、食堂、猩红操场和三栋教学楼，教学楼旁边的实验楼也雕筑得惟妙惟肖。

他们甚至用一些尖锐的碎骨模仿了英才高中葳蕤的草木，错落有致地装饰在教学楼和宿舍楼旁边。

尸成功拉开主位的高背椅，请A先生上座。

他拿起这尊艺术品旁边放置的钢锯，毫不留情地将其锯成四个部分，堆叠在四只巨大的银盘里。

“敬英才高中校长之湮灭！”

A先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您看！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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