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龙殿中，刘备朝毕，日常处理各自上表，“哈哈哈哈，朕尚不以此战为败，此子何如此自薄乎？”

“哦？此其独孤彻来表乎？”诸葛亮也凑上去看热闹。

“然，孔明以为何如？”一般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刘备都习惯以表字称呼，尤其是对关系亲近之人。

“以臣愚见，下辨之战，不可不为典型也。如吾与贼力相近，则谓为胜亦不为过。然今贼强我弱，为将者不可不深思熟虑，惟大胜把握方可战也。还应诫之。”

“呵呵，丞相亦以为当论败乎？”

诸葛亮道：“陛下漂泊半生，方得二州基业，处置自应慎重。”

二人继续览表，不时，刘备笑道：“哈哈，此子竟与孔明一般说辞。”

诸葛亮一笑回之，并不言语，心中却对此很是认可。及看完战役概述，又一下子对作战过程感兴趣，遂问道：“陛下，下辨战报可曾一并寄来？”

“有之。”

诸葛亮当即要到战报，也不管刘备，就自个儿溜掉去比对地图了。

刘备随之一笑，继续其批阅任务。看图哪有看表有意思？

而且，对于这一仗，刘备自有他的想法：不论从战损，人才损失，还是战役目的，都有争议。如果按比例去论，确实不是个好结果，但如果看绝对数字，根本不能算失败。再退一步讲，三万对五万，敌强我弱，对手还是贾诩，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在劣势乃至绝境的状态下能通过各种手段尽力周旋，而不是自杀式突围或坐以待毙。最终得以保全大部士兵，这种行为还应嘉奖才是。

但看着看着，刘备的笑容凝固了。

原来前面的都是开胃小菜，这三戒两取才是正餐。

其三戒不仅精准的指出战役失误所在，更提出了存在的更优解。而这两取更不得了，直接指出了一个以往不曾涉及的概念。

不多时，刘备走到地图前，看诸葛亮也比对的差不多了，问道：“孔明查之多时已，可有意乎？”

“臣初以为此子不过一寻常将才耳。今日观此，其袭扰斩首之事姑且不论，此弃营攻陈泰一着，尤为其中妙笔也。如寻常手段，无非节衣缩食，若迁延日月，亦不免食其遗骸，士气低下，终为灭也。然此子反以此度敌之无备，置诸死地而后生。其战法之大胆，用兵之灵活，实前所未有也。如得栽培，日后必堪大用！”

刘备不做回应，而是递出手中奏表道：“卿可再观此表。”

说罢，二人交换手中材料，面色凝重，不再说笑，竟都开始研究了起来。

这一研究，就是半天。

“唉，此子年纪之轻，思想之深，古今罕有也。”诸葛亮看着这三戒两取洋洋洒洒，着实叹服。

刘备背过身去，摇首叹曰：“朕以为，此子思想之深，尤在其战法之上。”

诸葛亮知道他这个陛下有识人之明，也愿洗耳恭听。

“下辨一役，其战法之所显也，尤不及其表中所言也。朕观其表，有言当于运动之际集中作战之法。然其所处地狭，又为贾诩围困，其谋不得施展。纵此，仍能两挫魏军，破其部署。如得天时地利，令遂其意，或又为一番光景。”

诸葛亮又补充道：“且其资历尚浅，卒领州郡，调度之法，亦是欠妥。”

刘备说道：“故朕以为此子所欠之物，不在竹帛之中，而在战场之间也。唉，胜败乃兵家常事，朕实不愿以此惩之也。”

“如此，依陛下意，何以处之？”

“褒其御敌斩将之功，何如？”

诸葛亮笑道：“呵呵，陛下起私心矣。”

刘备道：“良才难求也，朕恐将士寒心耳。”

“此事因人而异也。此子屡次破格提拔，众之不平已有。且破格者亦当严以律之，此番失利如不表示，臣实恐惹群臣非议，以陛下偏心也。”

“丞相所言甚是，此朕考虑不周也。蜀科乃丞相所制，依丞相意，何以为也？”

诸葛亮略做思考即道：“陛下，臣请缨亲往汉中一行，一则慰军，二则臣欲与那独孤博研面谈一二，相机处置。”

“嗯，如此亦好。朕今虽晓其才，却不知其人品如何，丞相其为朕察之。”

……

自下辨退兵，我们汉中F3就没歇过。邓芝一天到晚写材料，处理下辨一战的赏罚事宜，吕乂则忙着恢复生产和事宜。至于我，除去练兵征兵，还要安排一众亲信，挨个到阵亡士兵家中慰问并发放补偿。

要说自己领兵和当参谋最大的区别就是责任分属上的不同。干参谋只是提提建议或奉命行事，但自己上是真的要为数万将士的生死负责啊。

我也不知道古时候是否有慰问阵亡士兵家属这一规矩，或许曾经也有人会去做，但天生的逐利性注定不会有太多人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自古以来，士兵基本都带有军阀属性，简单来说就是吃谁家粮打谁家仗。（这种思想直到三湾改编和古田会议之后才局部扭转。）我虽然不抱改变这个时代军人思想的幻想，但我想让士兵和百姓们感受到鲜明的对比。至少要让他们认为保住季汉政权要比面对曹魏苛刻的赋税徭役和离谱的兵役制度好的多。

能代表历史的方向的一定是人民群众。

却说诸葛亮经刘备一提醒，也想看看这位平北将军的人品。但丞相入手的角度很是刁钻：微服下乡。

然而初步探访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要说恶人先告状，哪怕是被清算后的门阀其信息接受和处理利用能力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比的。何况之前的打土豪事件只是没收了其生产资料和部分财产，其人脉资源并没有什么损失。

憋屈了两个多月的前乡绅地主们可算抓住了机会。在汉中门阀之首常氏家族策划煽动下，一部分人化妆成农民长工，一部分扮作商贾，还有一部分本色出演，直接把诸葛亮堵在县衙里集体告状。一来推迟百姓的消息接收，二来能令其先入为主。

“新官长四处收取良田，我等无地可耕种，无工可为……”

“新官长勒索我等过路商客，收敛钱财……”

“新任都督将我等家族人众入狱，而后劫掠我等家财，如有不从，即以死相胁……”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结论：独孤彻四处搜刮财产，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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