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忠从前线返回天京已经是科举殿试的五天后了。

他把本来还有所保留的一些过往，都透露给了韦志俊。

主要原因是韦志俊对他真的不错。 除了升他做了指挥，还让他自领一军，做韦志俊的偏师。

荣誉、金钱及尊重，一样不少，这样的拉拢，谁不倾心相投。

何永忠认为，既然陆弘举能投靠东王，自己干嘛不能投靠北王？再说，将来天京事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历史，陆弘举可以改变，我何永忠为什么不能改变？ 他面见了韦昌辉，把以往交待过的问题再陈述了一回。

韦昌辉笑眯眯地对何永忠说：“永忠啊，你看看，从杨辅清那儿并到我的麾下后，是不是我一直提拔你到了现在的位置？”

何永忠点头承认：“殿下的栽培，下官没齿不忘。”

韦昌辉说道：“这次回来，我升你做殿左三十六检点，并且想收你做义子，你意下如何？”

何永忠一听大喜，叩头便拜。 “义父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韦昌辉大笑，伸手扶起对方。

“儿啊，你看，东殿有个陆弘举辅佐，我有你辅佐，将来一定会超过他们。况且，我背后是谁，是天王。他杨秀清能斗过天王吗？”韦昌辉说道。

何永忠当然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这韦昌辉将来什么结果，自己也是清楚的。 眼前先把权位搞到手，这样才能出人头地。

“义父放心，我何永忠一定帮你全力对付一切敌人。”

“对嘛，志俊领兵在外执掌兵权。你在我身边助我纵横朝堂。荣华富贵，将来唾手可得。”

“义父，既然我回来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跟陈承镕通过气，明天你去做他副手，协管天王府内卫。作为陆弘举的同学，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慢慢来，我期待你的不断进步。”

何永忠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尽管他知道韦昌辉在历史上的为人。

人嘛，当这个世界上人都不在乎你，而有一个人对你欣赏有加，不断提携。纵使这人是何等的大奸大恶，你还是会感知遇之恩的。

蔡邕为董卓收尸，就是这样的心态。

陆弘举为东王所用，又何尝不是如此。 何永忠决定努力向上，在太平天国占有一席地位，让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刮目相看。

经过第一轮“东试”，有十二人通过。女科的傅善祥果然脱颖而出，和另外两名女考生被选拔参加下一轮的“天试”，即天王亲自选拔。

天王在宫殿上下令还是让陆弘举和北王他们一起主考。

陆弘举下朝来，回到府中。他很疑惑地对傅学之说：“我今天看到陆永忠也上朝了。”

傅学之表情平淡地说道：“不奇怪呀，他升检点了嘛。”

陆弘举摇摇头：“他现在变了个人似的，回天京也不来和你见个面，对我也不冷不热。好像和韦昌辉走得挺近。”

傅学之微笑说道：“我又不是他父母，为什么一定要来见我？你又不是他兄弟，为什么要亲密无间？”

陆弘举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也对啊，其实论关系，同学而已，师生而已。”

傅学之说道：“这么想就对了嘛。”

陆弘举叹了口气：“在学校成不了朋友的，走上社会依旧是陌路人。”

这时，门军通报说有一女子求见。

陆弘举纳闷，陈露露她们门军都认识，一般是直接进来的。

这是谁呢， 他吩咐，把女子请到书房去会面。

陆弘举安排好其他事项便来到书房。 推开门一看，惊讶不已。

原来是傅善祥上门拜会。 陆弘举赶忙让座，吩咐上茶招待。

“傅姑娘找我有什么指教？”陆弘举客气地问道。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对方。

此前在大殿上是远观神态，现在是近观容颜。

只见傅善祥，淡施脂粉，轻描娥眉。眼若星辰有光，唇如樱桃含彩。鼻略翘而显精巧，脸微圆而有丰韵。

傅善祥轻启朱唇说道：“一是来感谢陆丞相大成殿上的抬爱，二是请教明天的天试如何应对。”

陆弘举欠身回答：“那是傅姑娘文采出众，我也是实事求是。至于明天的殿试，只要把握住天父天兄，男女平等之类的，自然可获上乘。”

他其实隐隐地把历史透露给了对方，因为明天的考题虽然还没公布，但在陆弘举这里，就是历史而已。

傅善祥问：“上帝真的是代表一切的真神？”

陆弘举不置可否地笑着问道：“你是想听官话，还是想听私话？”

傅善祥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自从殿上认识你，我只想听你一个人私话。”

陆弘举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们才刚刚认识啊。”

傅善祥说道：“能认识的，只是瞬间。不能认识的，终其一生。”

陆弘举觉得这话说得正合自己心意，一下子对傅善祥的好感度倍增。

这姑娘，纵然身在现代社会，必然也是出类拔萃的。

可惜历史上她的结局不知所终。 陆弘举不由生起怜香惜玉之心，决定以后尽力帮助对方。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天父天兄也好，孔孟之教也好，那是别人给你灌输的。而你的灵魂是属于你自己的。不管嘴上喊什么，你只要相信你自己的灵魂，因为这个是你能自我做主的。”

傅善祥美丽的眼睛一眨都没有眨，紧盯着陆弘举。

陆弘举看这神情，吃了一惊，问道：“我，说错了什么？”

傅善祥摇摇头，幽幽地说道：“你是来救赎我的。” 说完，眼睛有些湿润。

陆弘举心下了然，对方是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傅善祥起身告辞，临别依依。

陆弘举轻声说道：“以后希望还能与姑娘有机会探讨人生和思想。”

傅善祥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今天，她也许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在这个黑暗的乱世里，有人给她精神的世界，点上一盏小灯。

望着傅善祥离开的背影，陆弘举感觉到，这个时代，有思想、有智慧的人们，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有多迷茫。 他开始怜悯这个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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