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墙上的嘴松开，温霁向后一仰倒在地上，衣服下开始长出羊毛，没一会儿，又从地上站起。

他看了看自己被咬得血肉模糊、有骨头露出的那只胳膊，回头道：“师兄，你也太狠了点，我这手臂差点都折了。”

一名身穿法衣，虎头人身的魁梧道人走来。见到羊大仙便气不打一处似的，上前一手抓住其羊角，一手在他脸上猛抽，最后又一脚将其蹬倒在地。这道人便是羊大仙的师兄，虎大仙。

羊大仙捂住自己的脸，道：“师兄，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不长记性的东西，我那魔狱岂是随便能掏出来的？”虎大仙骂了一句，“让你来硕木县取血食，痛痛快快给我办了就是，非要在这磨磨蹭蹭耍你那些法术，我那小蛇呢？”

“没……没了，”羊大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五峰仙门来了两个弟子，其中一个是怪物，不知怎么弄出几道血雷，威力甚大。另一个更是残忍无情，把全县的人都杀了。”

虎大仙听后更是气愤，对着羊大仙的脑袋狠踢。

“你个废物，好几千人，全都让你浪费了！”他边踢边骂，“要你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今天起，你在洞府里给我老实待着，永远别再出来。”

“师兄，别打了，”羊大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不远处，一名女子躲在一棵树后，脑袋探出来，似是有些害怕。

这女子身形娇小、面容可爱，头上长着两根桃枝似的鹿角。她是鹿仙姑，在这虎鹿羊三怪中排行老二。

虎大仙回头，看着一直躲在树后的鹿仙姑，道：“师妹，你也给我过来踢他，让这废物长长记性。”

鹿仙姑摇摇头，虎大仙声音一沉：“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来，看着地上的师弟，似有不忍。

“给我踢他。”

鹿仙姑抬起脚，在羊大仙脸上轻轻踩了一下。

“使劲踢他！”虎大仙道，“这个废物，踢死他！”

鹿仙姑不敢忤逆师兄，只好握紧拳头，鼓起腮帮，像使了好大劲似的，用脚在羊大仙脸上蹍了蹍。

羊大仙假装吃痛，抱住师姐的脚，可怜巴巴道：“师姐，你跟师兄求求情，让他别打我了，我以后认真听话，师兄师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鹿仙姑仰头看了看魁梧的师兄，见其虎目不那么圆睁，知道他不再动怒。随即弯下腰扶起师弟，看他胳膊上那被虎牢咬出的血，微微蹙眉。

“别给他治，”虎大仙道，“要不然他还是不长记性。”

“算了，”鹿仙姑道，“都是师兄弟，大家自幼一起修行，就当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虎大仙冷哼一声，甩袖走到那正在萎缩的“虎牢魔狱”前，将手按在肉墙上。那肉墙加速萎缩，最后变成了一四四方方的肉块，被他托在掌心。

“以后别想我再借给你任何东西。”

虎大仙又踢了羊大仙几脚，敞开衣襟，把那魔狱化成的肉块塞进自己胸膛，紧接着又把道袍整理好，转过身走了。

鹿仙姑见师兄离开，一边挽起衣袖，露出细嫩的手臂，一边对羊大仙道：“以后好好听师兄的话，别再瞎闹。”

羊大仙点头，鹿仙姑掐了个诀，露出的手臂上竟结出一颗桃来。

“吃吧。”

“多谢师姐。”羊大仙恭恭敬敬地跪好，捧起师姐的手臂，对着那桃咬了上去。

鹿仙姑身子一颤，皱紧眉头，痛苦呻吟。

羊大仙吃完那桃，擦了擦嘴角的血，受伤的那只手臂恢复如初。

鹿仙姑把袖子拉下来，道：“我们也回吧。”

“要不再等等？”羊大仙道，“那县里的尸体还在，不带回去可惜了。”

“你就别惦记了，”鹿仙姑劝道，“那俩仙门弟子应该还未走，连师兄都直接离开不进去，你也老实一点。”

羊大仙咧开嘴，似笑。从袖里拿出一盏灯，道：“师姐，这具身体有两下子，练的是‘燃灯诀’，你仔细看看这灯台。”

鹿仙姑依言仔细瞧了瞧，见这灯碧蓝无比，仿佛整个天空被收入其中，又伸手摸了摸，道：“是好东西，这人恐怕在五峰仙门有些地位。”

羊大仙听后掐了个诀，那灯上生出火苗。

“师姐，不如进到县里，试试这‘燃灯诀’的威力。”

鹿仙姑听后脸色一变，从他手中夺下灯，道：“刚说完你，这会儿又要乱来，当心被雷劈死。”说着扯住师弟羊角，“赶紧跟我回去，晚了师兄又要打骂你。”

“知道了……”羊大仙一边顺从，一边在心里咒骂清风与许清心，“妈的，大仙我早晚报今天的仇！”

县内，街上，血腥融进夜里。

“这么多血肉，放着真是浪费。”明月道，“徒儿，把他们的血都取了，能炼出不少真气。上千人啊，为师我活了这么久，都不敢一次杀这么多人。有宗门当靠山就是好，杀了人找个理由敷衍一下凡人就行，凡人也吃这一套。想想咱们这些魔修真是可怜，没有真气可供修炼，吃人也要偷偷摸摸，活着真难。”

清风看着那些堆满街道的尸体，血迹在夜里发紫，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烧了。”他对明月道。

“烧了？”明月迟疑道，“依为师看还是炼了吧，谁会嫌真气多？反正人也不是你杀的。”

“别废话，”清风道，“我说烧就烧。”

许清心看着魔怔似的师弟，知道他是在和幻觉说话。她想问点更多关于这师弟过去的事，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便也没了兴致。

明月掐起诀，清风吐出血，满地的尸体被点燃。

许清心看得发瘆，那摇摇晃晃的火光，仿佛一个个冤魂似的，伸着手要找她索命。

明月不在乎这些，死再多人也不在乎，只是觉得这么烧掉可惜。

清风沿着街道走着，将地上的尸体一个个点燃。硕木县着了一夜的火，第二天开始下起雨来。

凄沥的雨下，两人隔着很远，清风回头，道：“师姐，咱们回吧。”

许清心没有回应，拔出“飞花结玉”，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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