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吧。”我对我妈说，“嫂子肯定还有话要说的，你不要瞎发言啊。”

此时的我爸，也算是颜面丧尽，正好有气没地儿出呢，我生怕我妈再口无遮拦。我敢说，要是我妈去碰一下，那无异于满屋子的火药，一个火星子就能爆炸。

真的，我太了解我妈了，她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真的怕她再把事态扩大。

“我不说什么，总行了吧。”

“对，就是得当哑巴。反正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要是再嘴巴多，这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

可不就得当哑巴么？那么多年了，我爸在外找野女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家暴、出轨，我妈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可有什么用了呢？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何必去多嘴，弄得不好还得挨揍。

还有，我爸这个暴脾气出这么大丑，我怎么敢保证他不拿我和欢欢撒气？作为父母，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在儿女面前丢脸了，可偏偏就让我赶上了。

我只能一再叮嘱我妈识时务一点，不被我爸的飞刀砍死，已经是老天有眼了，就别再给自己惹麻烦了。

大家一起进了屋，因为打斗。本来在一起嬉戏的小孩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都躲进了侄女的房间里假装在看书。（侄女儿都快十岁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肯定懂）

嫂子清了清嗓子，十分严厉地对我爸说道，“新新他爷爷，今儿这个事呢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这个行为呢真的就是带坏子孙，败坏家风。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咱们就断绝父子关系。也不是我绝情，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是怕你儿子孙子学你的样。都照你这个样子下去，你觉得我们家会不会兴旺呢？我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考虑。”

说完，嫂子朝侄女儿房间努了努嘴。我爸顺着嫂子的眼神看了过去，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安静，我爸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打蛇打七寸，我不得不佩服嫂子的清醒和冷静，真的是人狠话不多啊。

当然，这也得益于嫂子自己有底气。

在我们大农村，香火的延续才是头等大事。断绝了父子关系，那香火和我爸还有什么关系呢？那不等于要了他老命嘛。

“放心吧，下次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我爸说。

都说一个好女人旺三代，我算是见识了。之前，我从没见我爸的姿态那么低过。我妈和我爸吵了半辈子解决不了的事情，被我嫂子三言两语解决了。

但我妈这还没有解决呢。

按常理，我爸闹出那么大的幺蛾子，而且他差点失手一刀把我妈砍死了，多少应该也心虚，总得给我妈道个歉示个好什么的。可我爸压根没那么一回事，好像他出轨都是我妈逼他似的，害他不得不在我嫂子面前做了承诺。所以，他在我妈面前根本就没有放低姿态的意思。

我妈心里也气啊，虽然嫂子勒令我爸不准和野女人来往，但我爸对我妈造成的伤害并没有消失。女人嘛，对男人的背叛，不都喜欢问一个凭什么吗？

也不知道我妈这个人活得咋那么拧巴，男人出轨，和老婆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仅仅是因为他愿意，然后出轨成本那么低，他当然可以放肆。一旦出轨成本高了，自然也就老实了。就像我爸，知道我妈拿他没办法，他就肆无忌惮，等我嫂子拿到证据，他不就老实了么？

可惜我妈活了大半辈子，还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希望男人对她好，对她忠心耿耿，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妈终究是没忍住对我爸的数落。无非就是说她为家里付出了多少多少，我爸却不懂得珍惜她。也不想想，男人出轨，会觉得对不起老婆？他只会觉得老婆这不不好那不好他才出轨的。

对付我妈，我爸可太有经验了，把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就行了。而且我爸数落我妈是歹毒后妈的时候，总会在我嫂子面前数落。如此，我嫂子听了肯定不舒服，我妈虐待她老公，她能舒服吗？

可我爸出轨这个事，我妈又不能拿个喇叭昭告天下，更不可能天天在嫂子面前叨叨。因为怨气没地方消化，又和我爸经常吵架。

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年关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寒假的时候，大姐因为忙，把她的小女儿乐乐送回了娘家带。乐乐和欢欢同岁，俩小女孩特别玩得来，老是同吃同住。我赖在娘家，是和爸妈在一起吃饭的。嫂子的厨房和我妈的厨房，连在一起。

乐乐没来的时候，欢欢在外婆家吃饭。乐乐来了，很多时候在舅妈家吃饭，欢欢也跟着去舅妈家吃饭。我妈觉得乐乐只是偶尔来住，在谁家吃饭都无所谓，可欢欢长住外婆家，老去舅妈家吃饭也不好意思。可小孩子嘛，就是喜欢热闹，所以，欢欢也不听我妈的。有一回吃饭的时候，我妈问乐乐：“你要不要回家过年？”

在我听来，这是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乐乐有自己的家，过年回自己家也很正常，我妈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可嫂子一听，炸毛了，“叫花子也有个年呢，这马上都年三十了，你还赶乐乐去哪？”

我当时都听懵了。

嫂子的神经敏感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说都是我的罪过。

对啊，我和欢欢可以在娘家过年，为啥乐乐不可以呢？这个话如果是别人问的，嫂子肯定不会这么想，问题是出自我妈的口。

“我不是要赶乐乐回去……”我妈还要解释。

“妈，你别解释了，这有啥好解释的呢？呆会我爸听到了，这大过年的，又能吵得鸡犬不宁。”我制止了我妈。

嫂子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了，不再言语。

本来啊，年夜饭都是嫂子做，我们吃的都是嫂子的。就算我妈嫌弃乐乐在这添麻烦了，那麻烦的不也是我嫂子么？吃的也不是我嫂子的么？我妈也没有理由嫌弃乐乐啊。

更何况，家里又不是像过去，穷得没饭吃，我妈犯得着赶乐乐走？

那个年，过得最不舒爽的就是我了。

嫂子想要护着乐乐，我能理解，血缘本就有亲疏远近，加上我长时间呆在娘家，嫂子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更自责的是因为我的无能，让我妈变得更加卑微。

娘家再好，终究是不适合出嫁的女儿，我决定还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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