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黎的离开其实并不干脆，一路上他不知道回头望了多少次，看着那星星点点的光亮越来越小，几近再也看不见。

一旁的江不唤还以为他是害怕追兵追上来，连忙宽慰道：“明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不用担心了，现在你安全了，就算他们追上来，我们也不用怕。”

他拍着明黎的肩膀，放下豪言：“你放心，明帮主特意派我们来救你，如今我们很快就能到忘忧城了，南疆人背信弃义，迟早遭报应，等我们解决完南蛮的战事，到时候南疆北疆一起收拾。你被绑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轩城了，圣上龙颜大怒，已经下旨我等擒拿那些绑架你的反贼，斩立决。”

江不唤说着，明黎对此并不上心。

江不唤仍旧絮絮叨叨说着：“这次我来，也是带着军令来的，你还不知道吧？圣上下令，念你本次大战以己身安危，免掉了整个军队数十万人的伤亡，若你得救，立刻封你为本次大战督军，我等都是奔来追随你的。”

“督军？”明黎疑惑。

“对！明兄这次大战有你带阵，兄弟们也是斗志满满啊。”

“督军不该是我。”

明黎并没有表现出江不唤预想中的欣喜，更多的是一种平淡的抗拒。

“为何？”江不唤不解。

“我胜任不了。”

“你为何胜任不了，你是明黎，武林盟主之子明黎！从小到大在各处剿灭了多少劫匪团伙，平定了多少地方的骚乱，你深明大义，江湖豪杰都敬重你，也都认可你的能力，你为什么要自己否定自己。”

江不唤不乐意了，越说越起劲，他实在不愿意看见自己从小的偶像在经历了这么一次磨难后，就失去了斗志。

他是明黎，明家大公子，明黎。

“如果我不是明渊的儿子，就是一个普通的游侠，这个督军的位置，会轮到我吗？”

明黎目光锐利，似是要将江不唤的反应尽收眼底。

江不唤一时语塞，不知道作何回应，好像怎么说都不对。但他确确实实就是明帮主的儿子啊，这本来就是一个不改的事实，又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为何要避而不谈呢？

江不唤不懂，明黎此刻的神情仿佛又在提醒自己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江不唤干脆闭上了嘴。

一路静默，没人再开口，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了。

明黎骑在马上，神情凝重，似是在思考着后面的布局，又似是在思考些其他别的什么东西，至于他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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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竟然让他跑了？”林尘烟一把将身旁的烟炉覆倒在地。

七公子低头沉默不语。

“你办事如此不力，还妄图要我助你复仇，简直是痴心妄想！”林尘烟捏紧手中的蛊虫，先前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陡然一变，面容狰狞。

七公子捂住胸口，额间青筋暴起，似是难受至极。

“我等了这么久，明明很快就会成功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失败！啊！啊！啊！”

林尘烟的声音在整个空荡的房间显得尤为突兀，尖锐且刺耳，不复往日清冷之感，活脱脱一个女鬼现世。

“抱、抱歉......”七公子手紧紧捏住胸前的衣料，手中的汗水已经浸湿整块布料，指尖苍白。

林尘烟双手紧抓住七公子的双肩，声嘶力竭，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死死盯住面前的七公子，道：“你办砸的事情，现在我要你，立刻，马上，去追，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天山圣草给我追回来！”

七公子刚从良烟阁出来，就碰见迎面走来的米朵儿。

“喂，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米朵儿关切地问道。

“无事。”七公子冷冷瞥了一眼米朵儿。

“你有病啊，这么冷漠，我又没有招惹你。”

“诺，给你带的甜枣，我新摘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片枣林吗？现在都结出果子了，上次约你你说你有事，我一个人去了，本来说不给你带了，算了，还是可怜可怜你吧。”

说完，米朵儿就从自己身后的背篓里抓出一大把放进早早准备好的布袋里，然后将袋子塞到七公子手里，双手交接的时候，她抽回自己的手仔细看了看：“奇怪，你手上怎么这么多汗？”

七公子目光闪躲：“你看错了，刚刚沾上了些水，东西我收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圣女不在房间，你改日再来。”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米朵儿看着刚刚还亮着灯的屋子，莫名其妙，但也还是没有怀疑，转身就离开了。

七公子躲在角落里，身体靠着泥巴土墙，双腿打颤，一下子摔倒了下去，“扑通”一声巨响。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中的布袋，打开，里面是塞得满满当当的甜枣。

他拿出一颗，盯着出了神。

这枣还是童年的外表，送入口中，仍旧是曾经的甜。

不管过了多久，枣树产出来的枣一切都未变，就如他与米朵儿，就算这些年他们都经历了不少，童年的记忆仍旧历历在目，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多不少，永远都保持在那里。

记忆中的那棵枣树，几乎包含了太多他们的回忆。

那个时候，他们常常会在这棵树下偷闲，大多数时候都是米朵儿在表达许许多多的不满，他也就是静静地听着，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宽解一两句。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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