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缓缓驶向冥河的中心，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宁静而神秘。冥老和龙青枫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分明，金光璀璨，每一颗棋子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冥老，您先请吧。”龙青枫笑着将黑棋推到冥老的面前，冥老持起一枚黑子，却迟迟不曾落子。

龙莫道神色复杂注视着冥老的每一个动作，当年他一手棋艺是从羲人身边耳濡目染所学再传授于龙青枫，今时今日，他竟是连如何下棋都忘了么？

到底是在这漫长岁月和冥河中无尽的寂寞和黑暗，消磨了他对过往的一切记忆。

龙青枫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随即将面前的白子推到了冥老的面前。

“我想了想，替您选棋实在不妥，不如您自个儿选个颜色？”

冥老抬头看着龙青枫的眼睛，将手中的黑子缓缓放回原处，并推给了他。

龙青枫笑了笑，收过黑子，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后道：“您请。”

冥老手握白子，他的目光在棋盘上徘徊，试图理解这个棋盘的规则和策略，他观察着龙青枫的动作，模仿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白子放置在棋盘上——尽管这个位置可能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龙青枫则始终保持着他的从容微笑，他的黑子在棋盘上推移，他的每一步棋都游刃有余，但龙莫道看得出来，龙青枫并不是在取胜，而是在引导。

他在有意引导着冥老。

随着棋局的深入，冥老的眼中逐渐闪烁出了光芒，那是一种被激发出的兴奋和兴趣，由此，龙青枫的嘴角微勾。

他落下最后一枚棋子，棋盘上形成了一种几乎完美的布局，它们相互依托，紧密相连，构成了一张坚不可摧的网。他站起身来笑道：“今日就到这了，我们的目的地也已经到了。”

龙青枫话音刚落，身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冥舟缓缓地停稳，船体在水面上轻微摇晃。

“等等。”冥老意外这次前往生岸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你还没说这场面谁胜谁负。”

“我胜。”龙青枫站在小舟的边缘回看了冥老一眼，回答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桀骜不羁，“我不会败。”

他轻盈地跃下小舟，生岸仍是一片死寂，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霜层，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四周的景色单调而苍凉。

龙青枫手中的创世笔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裂缝，在即将跨入那道裂缝之前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目光穿过冥河上的迷雾再次望向站在冥舟上的冥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清晰：“冥老头儿，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冥舟静静地停靠在岸边，冥老依旧站在船头，目送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裂缝缓缓闭合，生岸再次恢复了死寂，冥老收回目光，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小舟中的那副棋盘已然散去。

虽惆怅，但只当龙青枫与他开了个玩笑话，千万年来，能从冥河离开的活人，都不会愿意再回来这里。

冥舟缓缓驶离岸边，继续在冥河上航行，对于他而言，方才不过是一首短暂的插曲，在他的无尽岁月中仅仅只是一瞬云烟罢了。

————

冥地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沉重和阴冷，仿佛能够渗透进每一个生灵的骨髓之中，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孤独和压抑。

在冥地两年，龙青枫已经忘记外界应当是什么模样，当他从生岸回到仙界的地面时，阳光洒在他身上的那一瞬，看似平常无奇，在冥地却是莫大奢望。

随着呼吸的节奏，龙青枫开始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四肢百骸中游走的灵力如同细小的溪流，在体内缓缓流动，给他带来了一种熟悉的舒适感。

然而，在丹田的深处，他能感觉到一股并不属于他的力量在蠢蠢欲动。这股强大的神力在是他在冥地生存的关键，但如今回到外界，这股力量却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危险。

“不用担心，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感觉到你灵力的异常。”龙莫道在龙青枫身边轻轻说道。

“小石头果然还是了解我的。”龙青枫笑道，他迈开步伐准备离去，却发现紫玄始终在原地不曾动弹。

“阿玄？”

紫玄抬头看着龙青枫，眸中情绪晦暗不明，他问道：“如今我们出来了，该去哪里？”

龙青枫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眼中却闪过出一丝深思。

紫玄并非只是单纯询问，他在试探他。

“你想报仇吗。”龙青枫的语气平静，像是叙述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紫玄缄口不言，这就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独有的默契，谁也不用明说，谁都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对于紫玄而言，那段过去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如再生父母的龙思成与钟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天长乐，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这两年来，每每濒死之际皆由这样痛苦的记忆将他灌醒，他不是不想死，他是不能死。

面对紫玄的沉默和眼中的坚决，龙青枫轻声说道：“你想去便去。”

就是连龙莫道都不解地看向龙青枫：“你在说什么？”

龙青枫无奈笑了笑：“想去便去吧，你的仇人在圣阁，在神界，在万重阻碍后，你想去就去，没人拦你。”

紫玄放在剑柄处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龙青枫，适可而止啊……”就是连龙莫道都觉得他说的话过于讽刺，可他想拦也拦不住，只能在一旁用嘴发挥微乎其微的作用。

紫玄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他双眼通红，猛然将手中的玄度剑抽出，剑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寒光，最终落在了龙青枫的脖颈处。

可那把剑却随着紫玄颤抖的手在不断颤抖。

剑尖紧贴着龙青枫的脖颈，但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紫玄：“阿玄，我不拦你。”

“你知道我并不是说这个。”紫玄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哽咽，“你内心，竟连一丝悲愤都不曾有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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