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洛水河一役打得是没日没夜天昏地暗，最后以双方皆付出惨痛代价收场。

叶子这边三千天武神无一生还，自己也被埋在尸体堆里整整七日。凤清仪那边，除了她本人狼狈逃离也是全军覆没。

此战之后双方挂牌停战，得了一丝丝喘息的机会，同时远在北方镇守的一部分主力也赶回了南天门镇守，带领这支援军的正是叶子的二哥，现任天君。

叶子重伤昏迷期间也全在她二哥那里休养生息。

从那时候起，她没有亲人了，眼里的光日渐暗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有时候甚至还不如行尸走肉，更像是一滩烂泥，她二哥看着她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

“尘曦，去外面走走吧，你不能再消沉下去了。”

叶子只是回头看了看天君，没说话。

“今天是三千天武神下葬的日子，帝都的人都去了，你也该去看看的。”

“我？我没脸见他们......”

天君也不是一味迁就叶子的人，直接把叶子从宫殿里拉出来，不去也得去，反正任由叶子怎么挣扎也打不过他。

出了大门口，外面乌央乌央地站了很多人，身披缟素、泣不成声，他们这些人叶子多半是认识的，大部分是那三千位天武神的遗子遗孀，是跟叶子打过交道甚至是亲手照顾过叶子的。

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这里面所有人都失去了他们至亲至爱的人，其中又有多少人是怨恨她的、巴不得她也去死的呢？她想，凤清歌是不该把她救回来的。、

“请天女娘娘为我等亲人送葬！”

跪下叩首的是怀远将军的年轻妻子，他们夫妻感情深厚，只孕有一女，怀远将军却从未再娶，叶子曾经不知道羡慕过多少次......

而后他们一起跪下请叶子为他们的血亲送葬。

天君递给叶子一面战旗，上面写满了烈士的名字，在冷风中闪着金光，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信仰，一个不允许质疑的信仰。

叶子接过战旗，众人让路叫叶子和天君走到最前面。

“武神下葬！诸神避让！起灵！跪！”

叶子喑哑的嗓音响彻大街小巷，所到之处无一不行跪拜大礼，那天冬至，冷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步步艰难，身形单薄的叶子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在这之前的几天她水米不进，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天君走得比她慢一步，随时保驾护航的意思，他所做的都是叶子看不见的东西，细致到极点到习以为常。

祭坛上是先天君在等着他们，莫凡看得出他的隐忍与心疼，但那又怎样，他是天君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太过于清楚了，他偏过头问叶子：“看到那些还难受吗？”

“心如刀割。”

叶子回答得很简单，这四个字也确实是最能够形容她的。

“有时候，我真希望凤清歌没能在成山的尸体堆里找到我，可我怎么能死在凤清仪前头呢？”

“如此说来，凤清仪那疯女人还算你的救命恩人。”

谁说不是呢？如果当时凤清仪挂了，也不会有今天的叶子。

“后来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凤清仪手下的虾兵蟹将在我二哥镇北军的手底下节节败退，秋后的蚂蚱大气也喘不上来一口，最后的南天门决战是她竭尽全力的扑通而已。”

显然，叶子又在说谎了。

“看你说得风轻云淡，不知道真要被你糊弄过去了，据我所知，先天君折在那场决战里了吧。”

“莫哥您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以根本没你说得那么简单对吗？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在战场上明显遇到了熟人，我猜猜，跟那个熟人有关.......他是谁？”

背景还是刺耳的唢呐声，漫天白纸飘落，莫凡看着叶子的脸越来越模糊，他伸手去抓叶子的时候还被叶子侧身躲过。

叶子说：“莫哥，如果你没来我可能在连离那一幕就输了，谢谢你，但再看下去就过界了，所以，对不起和再见！”

叶子抛下莫凡转身融入丧葬的背景里，埋进人群里再也找不见，接下来的路她要自己走，走过去了就继续苟活下去，走不过去......便再也不见。

“叶子！！！”

莫凡惊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再想进去能深刻感受到叶子潜意识里的抗拒，他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醒了？她那边怎么样了？”凤清歌立刻凑过来问，谁让此刻的格洛去杂案店见另一个受害者了呢。

“不怎么样，岳清明有问题的事叶子知道了，她让你们别管了，说是有月朝在她翻不起浪花，而后是连离和三千天武神......”

听到此刻的凤清歌眼神也随之暗淡，“这两个词对她来说是禁忌，连离的死，我也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

“连离真的死了？不是说下落不明吗？”

“死了，尸体找到的时候早就......早就不成人样了，是我亲手安置的，怕她发疯，没敢告诉她而已。”

听完，莫凡的眼神也暗淡下来了，他该想到的，凤清仪是不会善待连离的尸首的，他想得到，叶子也一定想得到，或许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演着装傻让人放心的戏码，说出来何其可笑？

莫凡死死盯着凤清歌的眼睛问他：“南天门最后的决战你应该在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在准备关押凤清仪的牢笼，所以不在，你应该去问月朝，但当年他可一个偏旁部首也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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