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平安无事。
俩孩子根本就没空找他玩，噢，不对，是没空找他陪玩。
要么轮流玩泥巴，要么就凑合那个什么认字去了。
他真真是无聊得紧。
这钱拿得可真亏心，甚至还不如站在摊位后守狗崽子的麻子。
他倒是想着干脆也到摊位后去做点实事，然而他刚一动，哑娘子就坚决让他回到原处。
他都不知说啥好了。
不过，热闹他倒真瞧了些。
比如某大姐就抱了还走不稳的奶娃娃说是来认字，他差点没把眼眶瞪出来。
便宜还能这么占的吗？
简直让他这个二十来年都不知道吃亏为何物的人都大开眼界。
“哎呀，哑娘子不是说了吗？奶娃娃也能来认字的呀？我儿子可聪明了，老远瞧着自家的鸡就喊开了，从来没有认错过的。”
瞧瞧，这是人话吗？
你娃连话都说不顺溜，你这个亲娘多出去两天再回来怕都是不认得了，还认字？
认鸡？
左不过是大人在小娃儿耳边念叨多了，小崽子每回见着鸡群就馋蛋吃了而已。
聪不聪明的，反正自家崽指的必定只会是自家那只。
这头还闹腾着呢，那头一大娘也领了她家孩子来认字。
好家伙，人高马大的……偏直愣愣看着人傻笑个不停。
一看就是脑子有些问题的。
惯常来哑娘子摊上凑热闹下饭的都看不过去了：“大嫂子，八岁以上的，哑娘子这儿是不让来认的呢。”
那大娘却是振振有词：“我儿正好刚满八岁呢，不信你自个儿问他？”
噗——
刘达一口老血差点就哽在喉头了。
眼前这堂堂七尺男儿，说十八岁都没人不信的，还八岁？
你咋不说八个月、八天呢？
不如说是你怀胎十年才生下来的好了。
多亏有这两个在，后头来了个几乎快衣不蔽体的汉子领着一串补丁摞补丁的七个女娃来认字，一点都不显得奇怪了。
这人也是有话说的，说是哑娘子之前明说了的，女娃子那也是能来认字的。
呵，可不是？
一串女娃里头喊“爹”“伯”“叔”“舅”的，各种都有，真够齐全的。
差点就没把五服的亲戚全聚拢来讨吃食了。
可不说哑娘子脾气好，这不，真让小豆子问了那傻小子，人说是八岁，她就没别的话了。
笑眯眯地将这些人都往她摊后领。
小娃儿带到阿元身边，大人拦在边上，不过特意允了抱娃儿的妇人进去，还专门搬了个墩子让人坐着哩。
摊位后本来就没多大地，还有那么些小崽儿占着地方，几个小姑娘和那傻大个几乎都快挤成一团了。
哑娘子却只是冲阿元稍微比划了两下，就兀自继续忙着前头那些娃儿认字的事去了。
三个大人这下可不乐意了。
“来这是干啥？不是要安排我们娃儿到前头认字？”
“哑娘子，你赶紧的啊，认完了我得回屋做夜饭呢。一大家子都等着哩。”
“我家七个呢，人多，让我家的先来。”
谁知这些话刚落音，最里头跟两个小屁孩正玩泥巴的阿元应声了。
“哎呀，你们都好急的么？咋办呀？我得先教细妹姐和二孬认啊。他们最先来的呢。你们还得要写纸片片才能跟我认字的呀。等一下夏夏来给你们写好纸片片，你们再来找我噢。小娃子认字是要学好久才能学会的，不要着急呀。一下子学不会就没有糖块吃了呀。”
“小娃儿你说啥？跟你认字？来认字不都是到前头你娘那里抽纸认字么？”
“瞎说啥呢？要学好久？我们不是来学字的，我们是来认字的。”
“学不会没糖领？糊弄谁呢？是不是看我们来的人多就不认帐了？不是不管认不认得都有糖领吗？我瞧着上回这小崽子就闭着眼睛认的，啥也不会，不照样领到糖吃呢？”
三个大人根本就没有一个把于元的话当回事的。
就连看热闹的人都不太相信，之前那么多天，哑娘子这儿确实都是来一个娃儿就去前头抽一回纸认字的，没有学字这个说法。
更何况还说啥，让她家这小娃儿教。
这不胡闹吗？
她哑娘子是厉害，她家娃儿确实也聪明灵泛，可毕竟才几岁人，之前大家都知道的，这俩都还没学堂里的小娃儿认的字多，哪就能教人认字了？
“没有的呀，夏夏这里就是要全部认对五个字才能有糖块给的呀。不信你问何义和宝鸿他们呀？何义回回都没认对过，只能要宝鸿分给他呢。还有，夏夏说了，让我和阿元一块教不认字的小娃子认字，只要认好一个，就也有糖吃的。”小豆子指着前方几个认字元老们大声反驳道。
被当众揭短的何义脸都黑了，可小豆子偏又没说假话。
他只得把怒气发泄到不懂规矩还想插队的大人身上。
要不是这些人，小豆子能说自己的事吗？
“就是，凭啥要给你们糖吃啊？你们都认对字了吗？你们是大人，来了不算的。他们几个呢，根本就没上过学堂的，他们还能比我厉害？还能比祝宝鸿厉害？说大话不怕丑。”
“是吧？哑娘子这儿认字可不是要认对五个才能领不要钱的零嘴么？我来瞧了好些回都是这样么。”
“就是这规矩，不然这些娃儿现在排在那儿干啥呢？”
“那不就得了，这几个哪是能认字的，我估计着是没戏的，还找到这来干啥？”
“就想占便宜呗，还能干啥？”
“尽想美事呢。字字不会认，还想不给钱白要东西，哑娘子又不是你祖宗？管你谁呢？”
“噗——”
“嗐，你这人，哑娘子家这俩娃儿毛都没长齐呢，说啥祖宗不祖宗的。这不是折人寿吗？”
……
听到何义话的众人不由得纷纷嗤笑起来。
“你这娃儿怎么说话呢？我们大人谈事你插啥嘴啊？”
“哑娘子家这娃儿不说你一回都没认对过么？真是白瞎了你爹娘的钱啊。我家娃子这么聪明，以后要上了学堂还能比你差啊？不怕丑的是说你自个儿吧。幸亏你爹娘这会儿不在，不然你爹娘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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