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妹忙插嘴：“大姐，哑娘子和阿元他们回回都是穿新衣裳哩，式样还跟我们平日穿的都不太一样。”

死皮赖脸蹭到饭的二孬跟着嚷嚷：“还有哩，他们每个都有好多小玩意儿哩。我都没见过，肯定值老多钱了。”

全程似懂非懂，只埋头苦吃的三儿这下也停了嘴：“啊，那要是那么多的钱和小玩意儿也全给了咱哥就好哩。”

即便屋子里都是亲近的人，麻子听着这话都觉得尴尬又不安，他轻轻敲了下自家小弟的头：“都是人家的东西，咱惦记个啥？你这说的什胡话，怕是想挨揍哩。”

二孬眼睛一亮，随即连肉都不找了，激动地拍手庆贺：“哦哦，三儿要挨揍啰，要挨揍啰！”

细妹斜睨了二孬一眼：“你要是吃饱了就赶紧家去，别在这挑事啊。”

二孬确实寻不着汤碗里的肉了，于是让大妹给帮着倒了半碗肉汤，咕嘟咕嘟地和着稀饭吃完了，抬手一抹嘴，冲细妹道：“你下回还和我一道去学字呗，别人都去呢，你干啥不去？你都不想吃糖啊？上回我得的那个糖果子可甜可甜了！”

细妹悄悄看一眼麻子，敛下眼睑，摇摇头：“我不去了，我就在家里带三儿。那个糖果子我也尝到了的，哑娘子阿姐时常给大哥发零嘴呢，大哥会给我们带回来的。”

可偏巧一直只能在家挺热闹的三儿不愿意了：“你们都去过，我还没去过哩，三姐你不想去，我想去哩。我不要你在家带我，我都大了，不要人带了。”

二妹扑哧一声，隔空点了点三儿：“你大了？那你晚间尿床的隔天咋都说自个儿还小哩？”

“哦哟，三儿你都五岁了，还尿床啊？真是羞死人了！我早都不尿床了呢。”二孬刮着自个儿的脸皮臊三儿，小表情得意得不行。

三儿怒了，瞪着眼：“你都晓得我比你大两岁哩，哪个让你喊我三儿的？你要喊我三哥！”

“略……就不喊！你又不是我哥！”二孬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之后便一扭头，完全不再搭理人了，简直能把人气死。

“哥——姐——你看——”

三儿刚想告状，又被二孬嚷嚷着“每回吵不赢就喊哥姐”给羞回去了，再次气闷到不行，最后竟是说起气话了，“你走！以后不要到我家来。还有，把吃了我家的饭和肉都吐出来！”

吐是肯定不可能吐出来的，二孬且还有旁的话说：“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屋，我来找细妹，来找麻子哥的，你管得着啊？哼，我们一块儿好，就不带你玩。”

麻子瞧着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的二孬，头都大了，但二孬除了嘴巴气人，别的又没什么错，他也不好掺和进去对人怎么样，只能干巴巴地对小弟说几句“二孬还小，三儿不要多计较”“二孬哄你的，大哥怎么可能不带你玩呢”这些。

可三儿还是很气，一想着确实现在大哥在外头那个阿姐那儿做工时，都带了二孬却没带他，便头一回拖着麻子的手开口提要求了：“大哥，我也要去那个，那个学，你别带二孬去，带我去。”

麻子下意识就想拒绝，他当然知道三儿闹着要跟去不是真的为了学字，只不过是想多出门看看玩玩。

因为以前跟大头他们做那些，或许是担心哪时候在路上被人认出来追着打，或许是害怕别人用看他的那种眼光打量家里这些小的，他都养成了习惯，即便出门不做什么，也几乎从来不带人。

所以，细妹和三儿虽然长在县城，但自小平日都只围着家里和附近打转，要不是大妹、二妹现今大些了，偶尔出门会带他们一回，他们可能现今都还出不了东区。

以前知道他不方便，他们哪怕在家里再无聊，都从来不会开口说要跟着出门。

可现在三儿提了，他一样还是不许吗？

“哎呀，哈哈，我都知道路啦，我不用麻子哥带都一个人能去了。”二孬颇得意地一抬下巴，顺道又奚落一回三儿，“根本不像你这样，成天就只能呆在院子里。”

三儿先是见自家大哥不吭声，没有立刻答应，又听着二孬再这般说，顿时脸就垮了下来，瘪瘪嘴，眼瞧着就要哭出来。

“你要是敢一个人出去，你奶知道了都要打你。还有拐子会把你抓走。”细妹再看不过眼自家弟弟被单方面地欺负成这样，终于忍不住出声吓唬起来。

“不，不，才不会的……你胡说！你骗人！”二孬当即瞪圆了眼，心里明明已经气弱，嘴上却倔强地仍旧不肯承认细妹说的很可能就是真的，“那你也出去了的，拐子怎么不抓你？麻子哥和大妹姐也都没打你。”

细妹眼神飘忽了下，随后轻轻一笑：“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啊，我先前不是和你两个人吗？”

二孬直觉这话有哪里不对，可他毕竟还小，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只得鼓着脸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他不高兴，三儿就高兴多了：“三姐说了要带我，以后肯定不会带你出去了。大哥，下回你也别带二孬。”

麻子倒是想着不带，给别人看娃子是真麻烦，一个不好磕了碰了，还得挨埋怨。

可上回他送二孬回家的时候，却被二孬娘和二孬阿奶齐齐求了以后就让二孬跟着他一并上工去，下工再顺道带回来。

其实他也知道二孬家里并不是想着二孬能在哑娘子那儿认到字，窄巷的人极少去菜市街买东西，可能连哑娘子是哪个，他们都不太怎么清楚。

他们只不过是看二孬每回出去玩一会儿就能得着不要钱的吃食，哪有不愿意让人跟着去的呢。

也是奇怪，明明之前躲他躲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倒是跟什么都不在意了似的，任他推拒了几次都没能把事儿推掉。

还一个劲儿说二孬跟着他铁定放心，二孬听话得很，一定不会耽误他做正事什么的。

他只露出一点为难的样子，他们就表现得仿佛自己有多不近人情，责怪他都是邻居这么近的关系，一点儿小忙都不肯帮。

邻居么？

自己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连照面都不怎么打的也能叫关系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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