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溪儿也并未去见邵音。

她想着若是见了邵音，邵音必定会遇见烈无声，总不免有些尴尬。

于是同无烟二人溜溜达达地来到了水月街的红香院。

自那日无烟被拦在红香院门外后，无烟便也穿起了男儿装，如今便也能跟着溪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镜妈妈见溪儿今日还带了一人，乐得嘴都合不上，拿了银子直接引她去了雅间，道：“您少坐片刻，我去给您叫月女。”

镜妈妈这脚还没迈出门口呢，无烟便将门关上了，拦了她的去路。镜妈妈的笑僵在脸上，只听背后传来一阵声音：“镜妈妈先别急着走！我有一事不明，想同镜妈妈请教一下。”

镜妈妈连身都没敢转，回道：“姑娘，您但说无妨，妈妈我一定知无不言。”

溪儿想连花姨都是他的人，那这个镜妈妈自然也是。于是没有兜圈子直言问道：“听闻镜妈妈帮南阳山庄进过一百车强身健体的丹药？”

可镜妈妈不知溪儿是谁，这问话听得她心里不由得一颤，强自镇定地转身道：“姑娘可是也想要那丹药？现在已经没了，但是有旁的丹药，姑娘若是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弄些来。我这就去帮你问问。”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可无烟挡在门前哪里能让她走。

溪儿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里拿不定她是谨慎，还是早已心有二主。于是冷言问道：“在这红香院里，镜妈妈是最大的。但若是在这镜花水月里，不知道谁是最大的？”

镜妈妈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来意，当下默不作声。只听无烟凶道：“问你话呢！”

镜妈妈唬的一个激灵：“这镜花水月自然是花姨最大。”

“哦？”溪儿站了起来，绕到了她身前，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笛：“对，是花姨呢！”

镜妈妈瞧了眼她手上的玉笛，知是琉璃公子之物。心里暗忖：琉璃公子的贴身之物怎会在这个女子手里。她的眼神不由得闪躲，也不知她是偷来的，还是……思量半天后方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单字一个‘溪’。”溪儿直言回道。

“溪，可是当今昔王妃？”镜妈妈谨慎地问道，见溪儿默认后，镜妈妈竟跪了下去：“是老身有眼不识泰山。只闻王妃大名，却从未见过真颜，一时不能认出，还望王妃恕罪。”

溪儿忙搀扶起了镜妈妈：“镜妈妈无须多礼，我也不想为难你，只想问问你那一百车丹药的事。你若如实相告，我自然放你出去。”

“知！我知！”镜妈妈忙道。

镜妈妈担心溪儿多心，解释说她这红香院明里是个花楼，暗里却藏着各种交易。

镜妈妈和这楼里的姑娘每日无疑在刀尖火堆里生活，所以难免行事谨慎了些。若非瞧见了溪儿手里拿着琉璃公子的贴身玉笛，她今日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吐出一个字的。

说起那一百车的丹药，镜妈妈如今想来还觉得好笑。

三年前，南阳山庄的贾少阳确实托镜妈妈置办过一百车丹药，还说吃了那丹药便能强身健体，对武功大有助益。那丹药便是——春月液。

贾少阳以为镜妈妈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什么也不懂，便满嘴胡诌地说是强身健体的丹药。可他也不想想镜妈妈呆的地方可是镜花水月，干的全是背后的勾当，有什么是能瞒得住她的呢！

镜妈妈心里暗笑他蠢，嘴上倒也没拆穿他，便偷偷替他置办了那丹药送去了南阳山庄。

后来，贾少阳本还要再置办一百车的，可没多久他突然差人来红香院，说之前的东西不要了。自那之后，他们便再未置办过这春月液。

溪儿心里疑虑：这一百车的春月液，为何在那典籍上写的却是丹药呢？还有他既是这里的公子，便该知晓这一切，为何当初却假意什么都不知呢？还是镜妈妈说了谎？溪儿不由得上下打量着镜妈妈，瞧着也句句诚恳，倒不像是说谎。

于是溪儿问道：“你们的公子可知道此事？”

“知道。一般这样的大事我们在置办之前都会提前请示公子的。”镜妈妈回道。

“这一百车的春月液，想想也知他们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他竟也同意你们置办了？”溪儿甚是不解。

“公子当时说：‘是狐狸就得让他们露出尾巴！’想来公子是想一网打尽的，可是那南阳山庄行事格外小心，没再露出过什么马脚。而这春月液也非他南阳山庄一处所有，说破了也顶多是有嫌疑。

后来公子死后，江湖上便将失踪案归结为幻异宫所为。那南阳山庄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失踪案也变成了无头案。”

镜妈妈这番话倒是让溪儿格外吃惊，想不到这镜花水月看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却人人都是个厉害角色。镜妈妈、花姨、月姑……这些人不仅谨慎，“三缄其口”的本领更是不容小觑！

“今日多谢镜妈妈了，今日之事还望镜妈妈万不要同别人讲。”溪儿向无烟递了一个眼神，无烟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了镜妈妈。

镜妈妈不似往日那般合不拢嘴，而是笑的温暖慈祥：“王妃莫要埋汰老身了，往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将王妃与平日客人一般对待。今日既知是王妃，怎还敢拿银子呢？况且老身这每日进来的银子都没处花呢！”

若是琉璃公子知道了，自家夫人来到自家地盘，还得掏银子，这不是埋汰他这个夫君呢嘛！

“镜妈妈切莫如此讲，来者便是客，银子自然还是要给的。而且以后也不要再唤我什么王妃了，叫我‘溪公子’吧！”

“好，溪公子。不过这银子老身是万不能再拿了！想来公子若是在，也断不会让老身收这个钱的。”镜妈妈此时提到公子，溪儿竟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个已经离开了三年的男人，却时刻都活在自己的生活里。他是不想自己忘了他吗？

溪儿不觉地勾起了唇角，示意无烟收起银子，便劳烦镜妈妈唤月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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