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陈堂非，口齿伶俐，还没开始，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简而言之，韩毅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只是观摩，看着。果然是想的周到。只不过，他遇到的是翟天定，同样阴险狡诈的翟天定，谁胜谁负……

正前方，韩毅回过头来，望着自己，颇有深意。苏红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韩大人……”

“你觉得这个翟天定嫌疑如何？”韩毅开门见山地问。语气急促，似乎非常焦急。

苏红想了想，轻轻摇头：“看不出来。这个翟都尉心思缜密、不露声色，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很难发现破绽……”

“可是你注意到没有，说了这么半天，那翟天定脸色平平，并无哀伤之色。你可别忘了，死的死他父亲啊。”韩毅刻意提醒道。

微微一愣，苏红不由地回头，看向那与陈堂非侃侃而谈的翟天定。他始终是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着，从表面上看，心情似乎不错。虽然苏红知道，男人都是比较内敛的，情绪一般不外露，尤其是像翟天定这样，让人琢磨不透的。可毕竟是死了家人，而且是身生父亲，他这样……

莫非真的是他？想到这，苏红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杜贤侄，杜贤侄……”

一声轻唤使得苏红回过神，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人，毕恭毕敬：“韩大人有何吩咐？”

韩毅正准备开口，询问她的想法，恰在这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不觉一震，回头看向苏红，皆是露出了惊讶之色：“难道是那个姨娘？”

苏红摇摇头，不相信，不确定。不可能吧，翟灏那么大年纪了，娶回来的小妾，感情如此深厚？

“是舍妹。”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惹得苏红微微一愣，急忙回头，只见翟天定阴沉着脸，站在那里，眼圈微红，形容不忍。这时候的翟天定让苏红没来由的心疼，看来这男人并不是真的冷酷无情，起码对翟舒儿……果然是妹控。可为什么，对于翟灏这个父亲，他如此冷酷？在苏红眼里，两人当年父慈子孝，配合的天衣无缝，怎么现在……

因为误会，韩毅似乎有点尴尬，把头扭到一边，咳了几声。回过头来，正欲对翟天定说些什么，对方却先开了口—

“韩大人，杜学子，里面请。”

事到如今，韩毅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会出言讽刺，只是微微颔首，便向翟府走去。陈堂非跟在他身后，路过翟天定时，还恭敬地行了个礼……

苏红走在最后，禁不住抬起头来，望向头顶上那熟悉的匾额，天师府。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谁能想象，自己还会回来，确实这般，果然物是人非……

正前方，翟天定站在大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在迎接。黝黑的眸子仿佛是写满了殷殷期待，而苏红却希望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微微低头，平复了一下心情，苏红向前走去。上了台阶，她看见他垂下的手轻轻的动了动。抿着嘴，抑制住笑，直视前方，大步前行。路过他身边时，走得飞快，根本就不给他抓住自己的机会。待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禁不住侧目，见那翟天定摊开了手，低头看着，似在愣神，不觉得意一笑，这一局，我赢了。

感受到前方的目光，翟天定抬头，那个女人已经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向前。这个女人，翟天定摇摇头，嘴角的笑容泛起苦涩……

进入大堂，一眼就看见正前方放着翟灏的牌位，上书“大魏太师，翟灏，祭”，正前方，是一口巨大的棺材，不用说，翟灏自然是躺在里面。灵堂里哭声震天、撕心裂肺，让人听了为之动容。循声望去，只见旁边跪着一个年轻女子，低着头，嚎啕大哭。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婢女，和一个俊朗男子。婢女捂着脸，低声抽噎着；而男子则是抱着女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拍着，好似无声地安慰着。

可能是感受到什么，男人抬起头，冲着苏红微微颔首。苏红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是翟舒儿和她的丈夫，文岳明。当然，还有她的贴身丫鬟，莲儿。莲儿此时也有了感觉，抬头看着苏红，不觉一愣。

不好，被认出来了？苏红暗叫糟糕。这时，脚步声响起，余光看去，翟天定款款而来。苏红不敢多想，急忙走到韩毅身边，接过檀香，拜了拜，插入香炉。

祭拜完毕，韩毅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道：“翟太师这些年来，一心为国，鞠躬尽瘁，操劳一生，却不想被歹人所害，命丧黄泉，死的太突然了，真的是让人惋惜之极啊。”

听了这话，苏红差点控制不住，笑出了声。她真的想问问这位摇头叹息的韩毅韩大人，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累么？只是不知道，听了这样的虚伪说辞，翟天定是怎么想的。出于好奇，苏红抬起头，不由地看向翟天定，好巧不巧，翟天定也看着她，四目相对，对方灼灼的目光让她难以招架，不由地低头避开。

而就在她低头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他嘴角嘲讽之笑，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而是……

韩毅这时走向哭泣的妇人，走到她面前，轻声唤道：“文夫人，文夫人……”对方似乎听见了声音，轻轻一动，却仍是低着头，抽噎不止。不管怎么样，哭声小了些。韩毅看是如此，再接着说道，“翟太师是国之栋梁，如果没有他，大魏不可能走到今天，皇上也不可能登基称帝。如今翟太师为人所害，本官作为同僚，也是痛心疾首，夫人的心情，下官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人死已矣，还请夫人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啊。”

翟舒儿似乎听到了，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捂着嘴，哭得更凶了。

看到如此，韩毅皱了皱眉，但今天来，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故意无视她的痛苦，开门见山地问道：“翟太师死于非命，皇上知道后，悲痛万分，特命下官……”说到这，韩毅突然感觉到一道冷光，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不用回头，就知道何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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