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完颜宇长吐一口气，这个韩毅，还真的不好对付。招了招手：“来人啊，带韩大人下去梳洗一番，换一件衣服，最好是一模一样的。”
韩毅好像是傻了，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哪怕是被人拖着往前走去，他也是毫无反抗，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或许是在感叹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哀吧。
苏红转过身，面朝门口，发出这样的感慨。杜明当初选择找他，除了念及旧恩，更重要的是觉得韩毅公平公正，能够为他洗刷冤屈。如果杜明活到现在，亲眼看见自己最信任的人是如此这般胆小怕事、瑕疵必报，不知会做何感想。思及于此，苏红不由的一声长叹，大概在权力面前，没有人可以真的保持初心，潘华是这样，翟灏是这样，这个韩毅也是如此。那么杜明呢，经过权力的侵染，是不是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忘记最初的自己？
人死已矣，这个答案没有人说得清楚，也没有人可以告诉自己。那么，在自己心里，杜明就是一个正直、不会像任何恶势力低头的人。他是自己的恩人，是自己的丈夫。为了他，自己要保护好那个孩子，把孩子培养成和他一样的人。纵然，苏红心中不愿，但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顺应时代潮流。对于读书人来说，功名利禄、光宗耀祖，才是王道。
“事已至此，你该放心了吧。”
淡淡的声音让苏红回过神来，回头看去，完颜宇笑看着自己。苏红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只是抱拳一拜：“多谢王爷。”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的承诺。”完颜宇神色悠然。
“王爷放心，只要王爷信守承诺，保证锦瑟和叶儿的绝对安全，卑职一定会竭尽所能，助王爷一臂之力。”苏红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到此，把手放下，轻轻一笑道，“其实王爷用不着提醒，哪怕王爷没有要求，安顿好锦瑟和叶儿，我也会继续留下，追查相公的死亡真相。”
“阿红，没想到对于那个杜明，你还是情深意重啊。”完颜宇轻笑着说了一句，余光向翟天定瞥了一眼。
苏红没搭腔，只是抬起头，望了眼对面的翟天定，看见他眼中的纠结，并未理会，强忍着心痛，垂下头来。
两人的目光交流，完颜宇看在眼里，嘴角微扬，不动声色地一笑，很快收起，轻咳一声，回归正题：“你刚才说，让我保证他们俩的绝对安全。实在对不起，我做不到。你也知道，齐国兵临城下，能不能完全胜出，本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现在京城里还有多少齐国奸细，皇宫里那个最重要的隐蔽者到底是谁，本王还没有弄清楚……”
“覆巢之下无完卵，卑职明白。”
完颜宇点点头，对于她的认知能力表示满意。然后又提醒道：“等一会，你和韩毅一起回去。我看得出，韩毅不甘心屈服，对我是这样，对陈堂非怕也是这样。这一路上，或许会抓着你不放，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王爷放心，卑职还没活够呢。”苏红玩笑一般地说道。
这一句话活跃了气氛，惹得完颜宇也不由地低头一笑。偶一回眸，却见翟天定眉头紧蹙，好似不安，望向自己面前的女子，欲言又止。在苏红面前，完颜宇不好多说什么，望了眼窗外，故意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那个韩大人也应该是收拾完、休息够了，你和他一起回去吧。”
“是。”苏红不说废话，低头遵命。说完以后，忍不住回头，去看翟天定，对方望着自己，神色间充满了眷恋，充满了不舍，这使得苏红突然想起完颜宇刚才的某一句话，不由得皱起眉头，询问，“王爷，你刚才翟……翟都尉可能会，可能会死……”
“你真的想知道？”完颜宇微微挑眉，这女人果然放不下。看见对方点点头，完颜宇便要开口，却在这个时候，被一声重咳打断了—
“苏姑娘，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翟天定的语气冰冷而又疏远。
侧目看去，对面的男人阴沉着脸，望向自己，眼角眉梢，不含一丝温度。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转向窗外。
不说吗？到了这地步，苏红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翟天定的隐瞒，为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回头去看那完颜宇，对方却对着自己微微挑眉，好不得意，证明他是想说的，是想告诉自己的，只是翟天定……侧目去看身边的男子，对方不言不语，态度依旧冷漠……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苏红故作一脸轻松，向着完颜宇微微拱手，却不去看那翟天定。做完这个，便径自出了门，好不停留。
苏红走后，翟天定似乎才回过神来，盯着空荡荡的房门，轻声叹息。
“怎么，舍不得了？”站在他身后，完颜宇勾唇一笑，好不自得。
舍不得有什么用，不管是否错误开始，还是最后开诚布公，二人之间，都是没有结果的。与其现在互诉衷肠、依依不舍，还不如当断则断、冷漠而对。最起码到了最后天人两隔，这女人也不会太难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女人真的会为自己难过么？毕竟自己伤害了她那么多。
这样想着，翟天定深吸口气，重新抬头，望向完颜宇，轻轻一揖：“宁王殿下，翟某有个不情之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趁他还没开口，完颜宇便打断他的话，“你想让我放了她？你觉得可能么？你应该明白，她现在之所以留下，于你于我，都不相干。”说完这句话，完颜宇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似在提醒，不要自作多情。
翟天定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有什么打紧，只要她平安，我就满足了，我和你不一样。”说着，嘴角微微扬起，有些得意地看着完颜宇，像是道破他心中的隐秘。随即，收回目光，一声长叹，“这是我欠她的，不能不还。”说罢，他低下头去，轻闭双眼，把悲伤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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