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默很少说话，他每天除了必要的休息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面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若不是他时不时动了动他的身体她都要以为他是一座塑像。

“李大夫，白公子他的眼睛还有救吗？”这七日以来可儿第一次在苏叶面前露出淡淡的忧伤神情。

没有人回答她，可儿知道李大夫不能说话便自顾自说了起来，“这位白公子也是可怜，不知怎么得罪了黑罗山的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很可恶的，就是咱们金家叶不敢得罪，现在黑罗山的人到处在搜他，也不知公子用了什么法子才遮掩住了黑罗山的耳目，唉！”

苏叶皱了皱眉头，黑罗山，之前听金易说过，街头巷尾倒也听过几句黑罗山的传闻，白默怎么会和黑罗山这样的强盗有牵扯呢？

可儿见她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一时来了兴趣，这几日她呆在素竹苑可算是闷死了，白公子能说话可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李大夫又是一个哑巴，三郎又不知入了哪个美人的怀抱，她是有满箩筐的话都没人说。

“李大夫，你可知道，这位白公子从哪里来？”

可儿一直伺候在金易身边知道的内幕自然比旁人多一些，“听公子说这位白公子可是大有来头，是当朝驸马爷，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贬了下来，不过他的那位妻子是一位真真的倾城倾国美人，我以前跟在公子身边瞧过一眼。”

“李大夫，你知不知道还有更加离奇的呢，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遭遇了变故才各自嫁娶，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人终于又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幸福可真是来之不易。”

可儿一脸艳羡的说着白默和柳意儿的故事，滔滔不绝，却没有发现苏叶的脸色苍白如斯。

“李大夫，你不舒服吗？”可儿后知后觉的看着她。

苏叶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屋子。

“唉，这么好的人儿，怎么就会是哑巴呢？”可儿哀叹一句。

苏叶放轻脚步进了屋子，她在四方兽的屏风前稍微停留下来，少顷，又跨出一步绕过屏风来到白默的床榻前。

床榻上的人此时正在熟睡，苏叶静静的看着他依旧美好的侧颜，她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去触碰。

“谁？”白默一下从床榻上坐起来，他一把握住来人的手，紧紧的禁锢住，随后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是这几天给他诊治眼疾的李大夫，她不会说话，“原来是李大夫，对不起。”

白默刚才握住那双手才知道面前的李大夫是一个女人，她虎口处的老茧似乎也说明着她会武功，感受到这双手的主人不安的挣脱，他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对不起。”

苏叶没有回答他，连个哼也没有，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心里的触动，她不得不按耐下心中的不安假装自己像往常一样替他看了看眼睛。

他中了碧灵毒，这个毒药的解法她之前听师傅提过，只是眼下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敢轻易的尝试，这几日只给他开了一些安神药汤，待师傅的回信过来她再做决定。

“李大夫你说我的眼睛能治好吗？”白默对着苏叶的方向突然问道。

苏叶从没有听他主动和自己说过话，她紧了紧手里的药包又放了下去。

“对了，你不会说话，又怎么能回答我呢！”白默忧郁的望着纱幔。

苏叶望着他有片刻的失神，只不过片刻又恢复一片清然，继续手里的活计。

“我想喝水。”

苏叶以为他在跟别人说话，根本没有搭理他。

“李大夫，我想喝水。”白默再一次重申。

苏叶看看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他只有自己一人，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白默接过茶杯，两人得手不经意间碰触在一起，苏叶仿佛有种被毒蛇追赶般立刻缩回了手，白默低着头默默的喝着，他有种奇妙的感觉，眼前这位李大夫似乎他是认识的，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只是想到那人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白默情绪依旧低落，这几个月以来他的眼疾已经让他的耐心慢慢的消磨殆尽，他不知道他的眼睛还能不能好，也许是自己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才会得了应有的报应，他不该抱怨。

“李大夫，你能坐下来陪我一会吗？”白默依着床背小心翼翼的问道，对面的人虽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但是他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金秋十月，朗朗乾坤，午后的阳光更是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苏叶半个时辰前听到白默的请求没有走开，她静静的坐在梨花小几前，翻看着手里的医书，而白默似乎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时光在两人之间轻轻的流转，阳光透过窗柩投影在苏绣月华锦衫上，苏叶一手托着下巴侧身看向白默。

白默似乎也察觉到了苏叶的目光，他久违的露出淡淡的笑容，“李大夫，我的脸还看吗！”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要不是苏叶亲自给他诊断过，他确实中了碧灵毒，她都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

以前听闻过人的五官某一项失灵其它五官就会变得更加灵敏起来，再加上白默本身的武功底子，看来他的内息比自己强了不少，苏叶心里暗暗计较着。

白默像往常一样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不过他已经慢慢的开始习惯两人之间的静默，他将手里的茶杯摸索的放置在一旁，“李大夫，你身上的味道像极我的一位故人。”

不曾想白默竟然怀疑起来，苏叶想提着药箱立刻逃离这里，但是脚底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已。

白默知道永远也不会得到一个哑巴的回应，自顾自说了起来，“我的那位故人她现在过得应该很好，我希望她一直很好。”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沉默，苏叶终究还是从屋子里面逃离出来，他说的那些话是发自内心，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故意这么说的，苏叶无从得知。

苏叶脚步轻浮，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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