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澄泥砚的宋瑾不急着出门，先去了寿安堂看祖母，喜嬷嬷见宋瑾来了也很开心，老夫人从前喜静，因此寿安堂并没有太多下人，此刻老夫人的孙女来了，自是为寿安堂添了一抹娇嫩色彩。

“老夫人自从平遥州回来后，吃饭都提不起神，大小姐来了正好劝劝，宽慰宽慰。”

宋瑾闻言问道，“在平遥州发生了什么事吗？”

喜嬷嬷似是没想到宋瑾会这么问，一时顿住，又说道，“没，没什么啊！”

“到平遥州后连日下雨，老夫人只是去看了下逝去故人的墓碑，便收到府里来信，举办认亲宴，于是就回来了。”

“祖母在出发前身体就不如在府里的时候吧，那里一直下雨，怕是湿冷一直往骨缝里钻。”

宋瑾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游医行记，里面用着通俗易懂的话记录着男女老幼可能遇到的病症。

喜嬷嬷连连应是，道“孙府医也是这么说，开了好一些驱寒的药，只是老夫人喝不太下，一天三碗能喝下一碗半已是万幸。”

“嬷嬷不用担心，我去看下祖母，若有机会，我...”宋瑾想了想，还是打住了话头，“我先看看祖母吧！”

喜嬷嬷点头，为宋瑾引路。

“祖母？”

“祖母！”

“想来老夫人睡着了，大小姐...”喜嬷嬷想让宋瑾下次再来。

宋瑾却说道，“没事，我就在旁边坐着等一下，看看祖母何时醒。”

喜嬷嬷闻言退下，留下宋瑾一人在房内。

宋瑾看着祖母，祖母嘴巴轻轻张开，表情哀痛，像是梦魇一般，叫着什么。

宋瑾握住老夫人的手，听到祖母念着，“阿朔...阿朔...”

“祖母，祖母！我是悦心，是宋瑾。祖母！”

老夫人幽幽醒来，看到是宋瑾，眉头缓慢舒展开，“是你啊。”

“祖母，是孙女，孙女想着你外出归来，还未曾向你请安，今天特意来看看你。”宋瑾起身倒了杯热茶给老夫人。

“好孩子，有心了。”老夫人自打几年前就免了儿媳和孙辈的请安，过惯了清冷孤寂的生活，突然知道有人挂念着自己的感觉，还挺不错。

老夫人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

宋瑾刚回来的时候，老夫人以为是个不成器的，黝黑胆小，只知道躲在儿媳身后，做祖母的没疼过这个孙女，于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都给了她，希望以后能帮到她。

殊不知正是这一点慈心，在不久后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在府里，可还习惯？”

宋瑾点头，“一切都好，祖母放心。”

老夫人又道，“佳瑶那孩子，自小被惯坏了，我知道，你很难不去怪她抢了你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但她也不知...”

宋瑾只是想来看看祖母，没想到祖母会为宋佳瑶说话。原本收到祖母库房钥匙时，自己心中有些愧疚，现在面对祖母为宋佳瑶说情，宋瑾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

“祖母，你啊，少操心这些事。我既然回来了，就是想好好生活的...得空啊您催催我哥，让我哥快点娶妻生子，早日啊，让你抱上大胖重孙子！”

宋瑾避重就轻，并不正面回答祖母的问题。

老夫人闻言，眼里划过几分淡淡的悲伤，罢了罢了，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听闻你要去百阅书院，最近准备得怎么样？”老夫人转眼关心起宋瑾来。

“母亲请大儒将近些年的入门考试题都整理出来，孙女正在一一背呢。”

“人不能太死板，那些考过的，看看就好，让他们多想想可能考的题，你多准备一些...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跟百阅书院院长说说，你是老东昌侯宋磊的孙女，看他能不能让你进去外舍旁听...咳咳！咳咳咳！”

老夫人说没几句又开始咳嗽起来。

宋瑾急忙上前顺背，道，“祖母放心，孙女不能丢祖父的脸。”

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宋瑾的手。宋瑾又道，“祖母，您好好休息，孙女下次再来看您。”

老夫人点点头，又躺下。

宋瑾这才收拾收拾，打算去天下第一楼碰碰运气。

宋瑾上了母亲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夏白和秋月紧随。路过闹市，一群人围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宋瑾掀开帘子，见路上居然水泄不通，秋月下意识驱赶，“干嘛呢，怎么还不让人走呢？让让，让一让啊！”

宋瑾看了眼夏白，夏白不用宋瑾多说，两下拨开人群，看到是一个身穿素衣的姑娘，正在路中间举着牌子安葬男人。

上面写着：卖身葬父，白银三十两，一生为奴。

周围议论价格的声音不绝于耳，纷纷叫嚷着，太贵了太贵了，安葬一个人哪用三十两，怕不是拿了钱就跑的贼人吧...

夏白将所见一一告诉了宋瑾，宋瑾是从渔村出来的，哪怕到了京城，物价普遍高于渔村，也觉得三十两确实有些贵...只是那姑娘一直在路中间挡路也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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