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换鞋，洗手。

寒假在家的老程和莫丽大人从早上起来开始，便相爱相杀，互相吵嘴，过后又莫名齐声欢笑，放假的第一天，程蔚蔚就提议给二人报名参加旅游团，出去玩到春节过年再回家，这个提议令妈妈心动不已，却被老程一口否决。

“蔚蔚，今天怎么这么早？看来昨晚不忙。”老程在沙发上说着。

妈妈立即拍打老程的背，说：“怎么？你希望我们闺女值夜班忙到第二天都不能按时下班啊？”

“你看看你妈妈，天天曲解我的意思，意图你我父女二人反目成仇。”

程蔚蔚拖着疲惫的身子，径直上楼取换洗的衣服，进了厕所。

“呵呵，老程，你看她，都是你惯的，人家理我们吗？”莫丽大人念叨道。

老程拿起遥控器，再次将电视剧的时间往回调到9：35，嘟哝着：“刚刚演到哪里了，怎么这么突然，根本连不起来。”

“你别说话了！我都听不见了！”莫丽抢过遥控器，加大了音量。

厕所里，手机放在墙上密封的盒子里，放起音乐。

热水从头顶倾洒下来，将全身都淋得湿透，她希望，可以带走一些重量，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底的。

吹干头发，钻进被窝，她需要睡眠。

无数次在起班的夜晚醒来，朦朦胧胧，房子空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人。披上外套，晃到楼下客厅，桌上留有小字条：蔚蔚，爸爸妈妈去给盛阿姨过生日了，晚餐自己解决。

一看墙上的时间，已是晚上20：00，她到厕所简单洗漱后，换了深蓝色牛角扣大衣，拿出这个冬天还没穿过的黑色马丁靴，这个时间点，最想念的也是最方便的，便是清风小苑旁边的那家牛肉面馆，生意好到似乎老板从来都没担心过。

夜里的风很凉，不大，但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戴着一双粉红色手套，一个人走到面馆，心底里最没抱希望遇到某个人的时刻，那个人奇迹般就站在你的面前，那样的感觉，像铺满星星的夏夜河边，突然闪烁起一只萤火虫，你不需仔细辨别，飞舞跳跃的心，显而易见。

“是不是，应该说，好巧？”陈为穿着一件灯芯绒的夹克，黑色牛仔裤扎在同样黑色的马丁靴里，显得腿特别长，他挺拔的鼻尖红红的，双手揣在衣兜里。

“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回家。”这句话从程蔚蔚嘴里说出来，不像个问句。

“最近在研发一个新的项目，你呢？为什么出现在深夜面馆？”

“睡到饿了，就来了。”程蔚蔚露出一丝微笑，像中学时代的女学生。

陈为看到她那双粉色的手套，低头笑了笑，回头对老板说：“两碗牛肉面，打包。”

“我......”程蔚蔚原本打算就在店里吃。

“一碗少放点菜。”陈为忽然补充道，程蔚蔚笑了。

两人提着面条往回走，一时间没有语言，程蔚蔚因为要提牛肉面，揣在衣兜里的一只手套掉到地上。

陈为低头捡起来，递给她，说：“丢三落四可不像你的风格。”

“不亲自煮一碗番茄鸡蛋面，也不像你的风格。”程蔚蔚接过手套，笑道。

陈为委屈地说：“家里没番茄也没鸡蛋了......”

走到岔路口，程蔚蔚与陈为作别，踏上通往自己家门口的小道。

陈为站在原地，察觉到什么，但又说不上来，他欲转身回家去，却始终迈不开步子。他冲着程蔚蔚的背影喊道：“我养了一株空气凤梨！”

程蔚蔚顿住脚步，又听见他说：“我想你帮我看看，养得对吗？”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两个起伏的背影，一人提着一碗面，往小区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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