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两个月的医院，如今的杨帆用形如枯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宋云清看着儿子，忍不住就要流眼泪。

杨帆看着不停流眼泪的母亲，强颜欢笑地安慰着：“哭什么呀，你儿子闯过了鬼门关活过来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对，高兴，高兴，妈妈是高兴。”她还在擦眼泪，想着他昏迷的那些天，她真的觉得他活不了了，感觉生活一片黑暗。暗暗埋怨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年纪轻轻让她失去了丈夫还不算，还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颜溪去医生办公室办理出院手续，顺便给每位医生和护士发了一盒莲花酥，感谢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两人月的相处，和医生和护士都很熟悉了，莲花酥还是借了刘医生家的厨房做的。刘医生更是对颜溪的手艺赞不绝口，一盒莲花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弄得颜溪很不好意思。

颜溪拿着莲花酥，进了卢主任的办公室，卢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她：“今天要出院了？”

颜溪点了点头，将饼干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一点心意，谢谢您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卢主任拿着莲花酥，笑道：“好，我一定好好尝尝。早就听说你的手艺不错，尤其这莲花酥，据说无论颜色形状还是味道，堪称艺术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颜溪微微一怔：“卢主任知道我会做莲花酥？”

卢主任也怔了一下，马上笑道：“谢炜那小子说过的，我就记下了。我这人对吃有一种执念，人生在世，吃是第一位的嘛！”

颜溪没再怀疑，笑道：“您要喜欢吃，下次有机会再给您做。”

卢主任说：“给我做吃的我是欢迎的，只是不要再来医院就好。”

颜溪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请教您？”

“你说。”

“您觉得我应该和杨帆说实话吗？”

卢主任想了想，说：“有的家属认为告诉病人真实情况，会让病人变得意志消沉，从而在心理上打垮病人，所以选择不让他知道真相。我个人是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真相比较好。一来，他也是个有文化的人，那些药一查就知道是治疗什么病的，还有后续的化疗，想瞒也瞒不住。二来，你瞒着他，反而容易让他心里不安，疑神疑鬼，不能配合治疗。病人的症状，只有病人自己最清楚，只要他们积极配合，才能得到最佳的治疗效果。所以，我介意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好好说说。有时候病人的脆弱，其实是家属想象出来的，事实上大多数病人在知道真相后，更能积极地生活。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点事情都扛不住。”

“谢谢卢主任。”

回到病房，宋云清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颜溪进卫生间，缴了一把热毛巾给杨帆：“先洗把脸，妈妈说叫了车子过来接我们，大概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杨帆看着颜溪消瘦的脸庞，心里不落忍：“这么远的路，妈妈还叫车子，太浪费了。”

颜溪说：“你身体刚好，经不起折腾，叫一辆车省事一些。”

宋云清说：“我还是觉得回家后要请亲戚朋友来热闹热闹，这是我们那儿的规矩，图个好兆头。住院是大事情，他从鬼门关闯过来，理应给买身新衣服，放个炮，去去晦气。就这样回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晦气没去掉，还是容易生病的。”

颜溪看向杨帆：“我是觉得咱们没必要在意这些，自己知道自己好了，心态放宽就行，你觉得呢？”

杨帆心里明白，颜溪是发愁钱的事情，他住的这两个月，医药费肯定不少。宋云清提起过，说转院那天向兰送了十四万来，后来动手术，颜川又打来了六万。这就二十万的外债。往后恐怕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都不够，哪还有闲钱弄这些东西。

他说：“我也觉得没必要。”

儿子总是向着自己的媳妇，自从醒来后，总说颜溪怎么瘦成这样了，为了他受苦了，完全没看到她这个当娘的为他操的心，流的泪，这让宋云清很不高兴。

二十多分钟后，颜和平和齐月如果然赶了过来，看到女儿和女婿都瘦了好几圈，一阵心疼。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开始拿行李，和医生护士又道了别，上车准备回家。

颜溪问道：“喜乐呢？”

齐月如看了颜和平一眼，颜和平说：“一大早她听说今天爸爸出院，嚷嚷着要一起来，我和你妈都觉得这么远的路，就不要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来回回跑了，就把她放到谢炜那儿了。”

“今天，谢炜没事吗？”

“问过了，他说今天他没什么事情。”

颜溪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颜和平说：“你这算说得什么话，我们带自己的外孙女，那叫含饴弄孙，是天伦之乐，哪有辛苦这一说。”

“是啊是啊。”齐月如附和，心里却在打鼓。事实上，这些日子，喜乐在邑惊尘那儿的时间还多一些，喜乐现在对他一口一个干爹，叫得那叫不亦乐乎。不知道颜溪回去后，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样？

宋云清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刚来上海这几天，可把我吓死，人生地不熟的，在医院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颜和平马上说道：“是啊，这些天，最辛苦是就是亲家母了。杨帆，回去得好好谢谢你妈妈。”

齐月如心里冷笑：她除了跟着添乱之外，大概也没别的什么贡献。

宋云清又说：“我倒没什么，主要是杨帆真是从鬼门关闯过来的。我是说这是历了生死劫了，回去总得有个响动，请亲戚来吃顿饭，去去晦气。可这两孩子，就是不让。”

齐月如努力克制着自己满肚子怒火，这口口声声儿子历了生死劫，心疼儿子，却一个字没说儿媳妇。全然没看到，儿媳妇也瘦了好几圈。当初要不是颜溪坚持，她儿子能活到现在吗？

颜和平看着女儿：“小溪，你婆婆说得对，确实应该请亲戚来吃顿饭，这是咱们那儿的习俗。这些由我来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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