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霜挽住了阿蘅的手臂,另一只手拢在袖子里,却忍不住在掌心留下了几枚月牙形的痕迹。
空地右边的为首之人,模样较之邓霜记忆中更加年长,曾经的稚嫩已经悉数化作成熟,正如同她也早就不复当年模样。然而她的心中却仿佛多出了一个漏洞,全身的暖意都消失在了漏洞之中,只留下一具寒意入骨的躯壳。
她拉着阿蘅走到了那群人的面前,站在她们身后的管易不过是踌躇了片刻,竟没能拦下她们两人。
“我观阁下甚是面熟,不知阁下可否认识一位名叫乐言的书生,乐天知命的乐,言之凿凿的言?”
男人看向邓霜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之色,像是懊悔,又像是庆幸。
邓霜微微勾起了嘴角:“我记忆中的他与阁下样貌相似,只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奇人异事。我从前以为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却意外得知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名字是假,身份是假,就连相貌也是假的……”
“你没有忘记?”男人蹭的站起了身,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邓霜,明明手下传来的消息无不在表明她已经服下了药。
是他得到的忘忧散是假,还是他在对方的心目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呢!
邓霜往后退了两步,再看向男人时,满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听到邓霜的问话,男人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能说自己这些年对旧事依旧念念不忘,特地自天南海北的找来了许多擅长偏门医术的医匠,令他们合出了一味名为忘忧散的药么!
忘忧散,顾名思义是能使人忘却忧愁的。
虽然听上去有些像是玄学,但忘忧散的药效确实是经得起验证的。
服下药散的人会忘记一生中最绝望难过的事情。
他以为面前的女子一生最为绝望的记忆莫过于是他的欺骗,然而对方现在还记得他,也记得他曾经做下过的错事。
人们不是常说喜爱的反面就是怨恨么!
她连怨恨都不屑一顾,难不成真的是对他无欲无求了。
阿蘅再度被拉回自家马车旁边的时候,仍旧有些迷迷糊糊的。她不禁回头看了眼被邓霜找上的那名男子,他看上去也是很好看的,但是和阿蘅记忆中的乐王却并不是十分的相似。再想想邓霜先前说过的话,许是乐王用上了易容术,这才换了副面容。
没错,她现在差不多已经确定了邓霜与乐王的身份了。
实在是邓霜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掩饰,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轻易的对阿蘅付出那么多的信任,难不成就因为她让人将她从神像背后救了出来,还给她准备了吃食?
可真是有够奇怪的。
想来邓霜的真实身份肯定不是昔日的邓阁老家中的旁支,她应当就是先皇赐婚中的那位姑娘,而对面那个用了易容术的男子就是乐王了。
阿蘅心里忽然一个咯噔。
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乐王身为藩王,他理应是无召不得出封地的,虽说他每年冬日都能回京都与皇帝一家团聚,但这会儿才刚刚到了夏天,并不是他远道回京的时候,他这会儿应当是安静的待在自己封地之中的。
阿蘅回想着自己在邺城看过的地图。
那时因为能够给邓霜诊治的神医去向不明,有人说他在乐王的封地,也有人说他在莫城,可乐王的封地与莫城恰好是一东一西,中间隔的路途太过遥远,阿蘅最后才选择了往边关的莫城去。
此地是供来往过路人歇息的空地,距离边关的莫城还有小半个月的路程,据乐王的封地少说也得有一个多月的路途,所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是阿蘅偷偷打量的动作太过放肆,让她身边的邓霜忍不住就想偏了。
邓霜虽然在看见男人的时候,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了许多呈现碎片化的记忆,但在说过那番话后,琐碎的记忆就重新藏到了记忆深处,无论她如何仔细回想,也还是没能想出更多的东西。
最多是确定她难过的事情,虽与乐言有关,但他更像是附加上去的缘由,真正的原因仅仅与他有些许的瓜葛,并非是他本人。
她轻轻扶起阿蘅脸颊边的碎发:“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蘅这时才发现身旁的邓霜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她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估摸了一下他身后的那群人的武力,再想想自己带出门的侍卫,很遗憾的发现自己这边的人或许是打不过对方的,否则一边的管易不会那般时刻警惕着,她收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再去试探对方的身份。
即便对方真的是乐王,那她又能做些什么?
让身边的侍卫快马回京同皇上说,有藩王无召跑出了自己的封地么!
她担心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来得及走远,就直接被人给拦了下来,那可就真的是太尴尬了。
阿蘅蹭了蹭邓霜的手心,笑着说:“听邓姨的意思,都是些令你不开心的事情,既然那些事情会让邓姨感到不开心,那就不必过多提起的,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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