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先打破沉默。

“我也想知道……”揪着裙子的手愈发用力，指关节都开始泛白。“你当时为什么喜欢我啊……”

其实这个问题刚问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甚至开始在心里笑着自己的蠢。明明就不可能得到什么准确答案，却还要坚持着。

“喜欢你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

女生扬起嘴角。

果然是个不会让她失望的答案，因为已经做好了该有的心理准备，就等着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需要理由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他也不知道理由到底是什么？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好奇心做祟，或者就像她曾经的心情那样，只是想试试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并不需要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

“如果非要有个理由呢？”

“因为我想试试违抗所有人的感觉，因为我欠啊我非要招惹你，因为所有人都不觉得我们应该走到一起啊。结果谁知道呢，你把你自己也划进那个‘所有人’的范畴。”

伤吧，都已经这样了，也别让自己好受到哪里去。曾经看到她哭的时候没法感同身受，现在自己说出这些话时心里的阵阵抽痛大概也能让他回想起那种感觉了。

宋泽一的脑袋垂得更低。

好，既然如此，那这个理由她接受。因为所有人都不看好，而他偏偏就有这块逆鳞，说白了还是想证明给大众看，他们不认同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到。

这不就是下棋么，有什么区别呢。

“多久没休息了？”

“二十个小时。”

“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昨天睡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吃过晚饭就没睡了。本来跟你说完晚安是该休息的，但是没有睡意。”

宋泽一皱眉：“你昨天什么时候和我说过晚安？”

“我每天都说早安晚安。”

“我没看到……”

——是不是发错人了？她真的从来没收到过。

“在我空间，留言板。”卫儒孟淡淡地回。“去年暑假开始的，每天都说。跨年那天我把空间关了，只有你一个人能进，但是你一次也没进过。”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我曾经也以为你和那些女生一样恨不得把我的生活窥探得干干净净，但是你没有。”卫儒孟自嘲地笑。“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跟她们比起来，你真的完全不一样。”

宋泽一没接话。

所以刚开始他究竟是用怎样的眼光看待她的？把她也归在于琼安那类里面吗？

病房里再次恢复原有的沉寂。

女生有些冒汗，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实在尴尬得坚持不下去了，深呼吸，还是打破这份寂静：“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匆忙起身准备离开，手腕突然被抓住。

“你刚刚说的都是实话？”

这个问题再次让宋泽一心凉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程度。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在纠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是在担心她还在骗他？还是一直都不觉得她在跟他说实话？可笑。

“睡觉吧，很久没休息了。”

“你还会在这吗？”

宋泽一无奈地合上眼，挣扎几下，却并不能抽出自己的手臂，只能这样僵在原地：“我留在这会很尴尬，他们都在。”

察觉到手上的那股力道猛然增加，少女下意识皱眉，扭头看过去，对上他的视线。

“留在这。”

声音很轻，像是一只受伤的大狗狗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跟她说话，甚至更多的是气音。

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但她确实听出了乞求。

宋泽一默默往床边挪了几步，垂眸盯着他：“那你睡吧。”

卫儒孟似乎并不满意，但已经说不出什么别的，只能乖乖躺好，直接把她的手带进被子里。

他指腹在那道早就愈合的伤疤上划过，像是在通过这道伤口感受着她那时面对冯康杰的绝望和无助。

但是一切都已经杯水车薪，他早就心知肚明。

这个姿势对宋泽一来说有些艰难，为了能让他赶紧入睡之后放开她的手，只能勉强被带着重新坐下。手臂上那道疤被他轻抚过几遍，心跟着猛颤。

“现在还疼吗。”

“偶尔。”

“对不起。”

宋泽一第一次听他道歉，难免惊了一下，还是下意识回避：“这个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道歉。”

卫儒孟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看她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他刚刚说的话会让她想起去年夏天的事，然后又掉进那样的漩涡？称得上“恐怖”的回忆，好像谁都不愿意想起吧。

病房里没人再开口说话，宋泽一在他把她的手贴在心口上那一秒像触电似地抽出来，惊魂未定地深呼吸几次之后，强行让自己的心跳节奏回到正轨。盯着他慢慢入睡，鬼迷心窍地伸手碰了碰他眉骨上的那块纱布，只是轻轻碰了下就立刻收回手。

疼吗？会不会比她当时手臂上被划的这一下还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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