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天，室外的草坪上已经满是落叶，小径边种的常青树倒还绿着，给人一种仍有着无限生机与希望的感觉。
不时有人经过，还会停下来好好欣赏周围这片看了就让人身心舒畅的景色。
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两个人的说笑。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迅速拿起听筒，脸上那副嬉笑的表情也瞬间收起：“徐御荣。”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好奇地歪着脑袋，直到他说完“我知道了”放下听筒，这才跟着起身，匆忙往外跑：“急救送上来的？”
“心血管病史六年，刚喝多了酒突然倒地，胸口上扎了块五厘米长的碎玻璃，起来之后还跟人干架，整块玻璃就全进去了，离心脏位置很近。他们地方医院不给做，说是风险太高，还是连夜把人送来这儿的。”徐御荣大步跑进电梯间，突然冲着身边的人笑了下。“帮我叫普外的宋医生过来下。”
“你个心外的叫什么普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伤？我再帮你叫秦枫学姐过来？”
两个人同时走进电梯，徐御荣笑着按上行键：“那倒不用，秦枫最近在忙科研上的工作，手术都排不了几台的，比我还忙。目前其他都正常，病人状态稳定，叫我的小学妹过来只是为了让她观摩观摩学长当初拿了满分的优秀缝合技巧。”
身边的人冲着空气翻了个白眼：“那我岂不是要谢谢学长？”
“不客气，应该的。”
——附带着送了她个贱笑。
两个人各自做好术前准备，徐御荣扭头看着这次临时被安排充当他手术一助的小学妹：“宋淮你行吗？”
被点名的人明显顿了顿，深呼吸，调整好心跳节奏，冲着他耸耸肩：“男人不能说不行。”
整个手术室除了已经被麻醉的病患之外的医生护士全都在笑。
徐御荣笑着伸出手：“上青龙偃月刀。”
“你要被你的病人听到你用青龙偃月刀给他取玻璃碎片，小心被家属闹上门。”
“你学长从业这么多年还没碰上过闹事的。”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被你的青龙偃月刀吓回去的吧？”
宋淮笑着摇摇头，紧张感瞬间得到缓和。
外科这群人总是这样，完全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反而平日里时不时还约着出去吃个饭什么的。并且院里的前辈们也大都愿意带着他们这些菜鸟，碰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拿去请教，颇有些过去在医学院追着老师答疑的感觉。
——也不知道徐御荣是不是真的跟他们说了她的心理问题，只要她上手术，这个手术氛围肯定是很好的，既缓解她的紧张焦虑，也让大家减少手术带来的压抑感。
“镊子。”
对面的人立刻递过去。
正经工作状态下的徐御荣还是很安静的，除了必要的交流，其他时间基本保持沉默，当然偶尔也会嘴贫几句。宋淮死死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碎片的位置很深，刚刚剖到碎片最底层的时候，大家甚至都能明显看见正在跳动的心脏。
“都多大年纪了还找人打架，又不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自己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也不怕这玩意直接扎心上去，到时候天王老子都没用。”徐御荣冷不丁地开口。“右手边来个人。”
宋淮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微微皱眉：“周围组织太多，有粘连。”
“清掉，玻璃还在往里，慢慢来，目前没有问题。”
徐御荣处理完那些不太好处理的细小问题，这才放心地把手里的镊子交给她，退开两步，定定地盯着她手里的动作，不时给出自己的指导意见：“左边还有，慢点，不用着急。”
“之前主任就说了，你原来在他手底下练清创的时候就经常拿满分，怎么我来了这之后还没见过你自己清创？”
“要给新人创造机会，我毕竟是个老手。”徐御荣勾着嘴角。“左边可以了。”
“那真是谢谢学长愿意给机会了。”宋淮的心情重新好起来。“我才不是新人，都来这儿这么久了。”
“挺自信嘛，好事好事，那行，老妹儿你等下缝合吧，正好练练刀口缝合，难得有机会。”
“得了吧，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去给你签字呢？心脏的事儿可轮不到我们普外，况且我等下还有急诊的工作，才不给你打工呢，给我发工资的人又不是你。”宋淮笑着捏出那块沾血的玻璃，丢进手边的小盘子。“该你们心外的还是得你们自己做，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和打工妹。”
徐御荣笑着摇摇头，换了把镊子，重新走上前，默不作声地开始缝合。宋淮回到对面的位置，盯着他缝合的动作，暗暗在心里记下那些有用的技巧。
手术时间并不长，宋淮刚回办公室吃完药，门就被敲响，下意识转身看过去，迎上徐御荣的视线。
“秦枫这会儿还在会议室，我过去都没找到人，你还去不去小张那边？”
宋淮急急忙忙地拍了下脑门，把白大褂挂在衣架上：“马上。”
徐御荣把她送到标着“心理”字样的办公室门口，拍拍她的肩膀：“进去跟小张好好聊聊，我去楼上找院长有点事，等下你这边结束了记得给我来个短信。”
“又想着加薪了？”
“好歹人称‘外科神之手’，不加点钱怎么行。”徐御荣笑出声。“再不给我往上提提，我在这个地方都快活不下去了，指不定哪天就辞职回家啃老了。”
宋淮笑着目送他离开，转身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应允之后，暗暗给自己打过气，这才小心推门进去，反手带上门。迎着医生的视线，有些拘谨地在她面前坐下。
张医生笑着推推鼻梁上的镜框，翻开病历，声音依旧温柔却有力：“今天觉得怎么样？”
“刚下手术没多久，吃过药了。昨晚稍微有点躯体僵硬，但是不明显，也没什么影响。上午还是有些胸闷气短，中午他们都叫我出去吃饭，回来之后午休还是没办法自主入睡，倒是药量已经降到两片维B。听到闹钟瞬间就醒过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正好学长找我，我就去他办公室，待到急诊送病人上来。”
“吃过药之后有没有觉得焦虑感有所缓解？”
“有，现在心情还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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