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总是让喜爱它的人陷入这种境遇。

从记事起，它就因为弱小而一直被别人保护着。

以前是阮清然，后来是月上九天，现在是零。

十天很幸运，总有人替它挡去所有的危险，可这也是种不幸，因为，看着喜欢的人为自己受伤，这比亲身经历痛苦还要难过百倍！

“够了，零，不要过来了！”

女孩的眼神由惊讶到疑惑，最后变得冷硬。十天看着她写满不悦的唇角，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自嘲，又像是放下了一切。一双烟水迷朦的灵瞳蓄满了眼泪，却哽咽着不让眼泪滴落。

它终于明白了，先前，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对它设下结界，现在，它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想让她离开。

“我就是一个拖油瓶，就算你把我丢下，也没有关系的，我不会伤心，也不会生气……”

十天露出一个苦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主人说的对，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像我这样弱小的妖怪，就算死了，也不过是一片树叶的落下而已……但零，你不一样，你聪明又强大，你比我有价值，你的生命不应该浪费在如此没用的我身上……”

“你在说什么，给我闭嘴！”

一声怒喝打断了它的话，零用拳头轰散面前的天罗地网，那惊人的力道，更像是在宣泄某种不满的情绪。

“之前是谁，一害怕就躲到我身后的，之前又是谁，一遇到危险就喊我救命的？这些事情你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现在跟我说这些，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一次吗！”

零的拳头握紧，青筋暴跳，浩如星辰的眸子，闪烁着实质般锐利的锋芒。

不久之前她才答应过十天，绝不再抛下它，现在它却想让她走，这算什么，把她的承诺当儿戏吗？！

十天悲伤的凝视着她，带着哭腔的脆弱嗓音，仿佛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可是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我让你受伤了，那么厉害的你……”

“我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就不会让你被抢走了。”

零的目光黯了黯，十天的话，让她有一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就是因为她比以前弱了，所以她没能护住十天，她差点被困死在桃花林中，她甚至解决不了这只从前根本不屑一顾的螣古树妖……所有不可抵御的灾难，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原因——能力不够。

她，真的强吗？

“哎呀呀，真是一场催人泪下的对话，看着你们两个如此情深义重，我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你们下地狱！”

螣古树妖枝叶颤动着，仿佛是在为眼前这一幕鼓掌呐喊。

“仗着别人的力量耀武扬威，你还真是恬不知耻！”零擦凌空翻身，堪堪的躲过了螣古树妖发出的攻击，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杀气，目光冷冽如冰。

“别人的力量，那又怎么样，重要吗？你跟妖怪讲什么荣辱观，妖只追寻强大的力量，力量就是我们横行的资本。譬如刚才我还要对你礼让三分，但是现在，我就算是当着你的面杀了这只狐狸，你又能耐我何？”

倏尔，一根粗大的藤蔓缠上十天的脖子，迅速的收紧，勒得它喘不过气来。滕蔓上的泥浆，把它雪白的皮毛也染上了一层污秽。十天难受的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就好像沉到了深深的湖水里，死亡将至……

“哦哟，这副表情真是不错，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螣古树妖将零仅剩的一条菱纱挥开，盯着她气得通红的眼眶，内心就感到极大的满足。她越是着急、生气，它就越是开心，没有什么比敌人的痛苦更能取悦它。

藤蔓紧得几乎快要将十天的气管勒断，螣古树妖靠近十天的耳边，邪恶而沙哑的嗓音诱导着它，“来，你快点求她救你啊！告诉她，现在你有多难受，然后让她露出更多、更多可以取悦我的表情——”

十天费力睁开半眯的眼睛，模糊不清的视野，根本看不清零的身影，可是他能够想象的到她脸上的表情。那双看起来总是可怜楚楚的赤瞳，这一刻却变得无比坚定，哪怕窒息的恐惧感笼罩着它，它却似乎已经能够直面这种恐惧。

“零，你看，我现在好脏啊……你不是最爱干净的吗，所以，不要靠近我……”

那个女孩，应该活得自信且张扬，她不应该被任何人，用任何方式所威胁！

如果有人敢威胁她，就算它只是一只妖力低微的小妖，也会以命相搏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就算是自己也一样。

零的脑子一时变得有些混沌，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每一个反应，都正中了螣古树妖的下怀。它笃定她会为了十天的安危而疯狂，如果再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也只是重复着同样的结果，救不了十天，还取悦了别人。

她必须，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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