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阙戴着眼镜新奇的到处看，眼前的清晰世界让他格外激动，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落倾尘的话，愣了一下才说：“倾尘你又说笑了，不过话说到这里我正好告诉你，我们皇上正准备要选妃了，你看大虞那边有没有适合送来和亲的姑娘，我们两国联姻也能多亲近些。”

落倾尘露出白牙，“什么亲近，上次送公主过来给你们联姻的麟国，现在都没了。”

卢阙面色一凛，“倾尘，这话当不得玩笑。”

落倾尘也收敛了笑，侧过头道：“知道了，你还是那么古板。”

卢阙复又展颜，“如今能看清楚了，可不能再浪费这盛夏的好景色，不如倾尘同我一起出去踏青吧，带上酒菜和青梅酒，咱们去湖边走走。”

落倾尘的眉眼也柔缓下来，轻轻点头，“嗯。”

——

靳铮没有在放羊的地方找到红霄，他在那里等了半个月才回来，心里既庆幸又有些微微的失落，等回去的时候又觉出些愧疚，终究他的心是没能逃得出儿女私情，他还是不希望红霄被抓住。

进宫向皇上复命的时候靳铮连声请罪，他自己这次白跑了一趟没有收获不说，他一回来还听说了外史住所又遭刺客的事，靳铮不知这是夏侯期和承晔商量好的，还一厢情愿的觉得可能是调虎离山，想着正是自己走了刺客才开始行动。

夏侯期没治他的罪，只是在书案后翻着一本像是纺织图样的书，头也不抬道：“这次的事无论功过就到此为止，朕另有差事派给你。”

靳铮忙低头道：“是，请皇上吩咐。”

夏侯期终于放下了那本书，说道：“朕已决定今年下半年开始选秀女充盈后宫，云莱南边有一个地方名叫河曜，河曜距离景籍甚远，且沿途多荒山险阻众多，朕想派你过去接那边送来的秀女，就从虞皇启程时出发，还能顺路保护虞皇，聊表这次他在云莱被刺的歉意。朕派给你五千人，让狄宽也跟你一起去吧，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靳铮低头应道：“臣遵旨，定不辱皇命。不过，虞皇这次来也是带有精兵的，加上我们的五千人是否太多了些，路上多有消耗……”

靳铮以前是带兵打过仗的人，知道人马众多走长途带来的巨大消耗。而且送虞皇只是顺路，之后他要带着五千人去河曜，只为接几个秀女，实在是有点……浪费。

夏侯期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你膝下的织毯，你觉得怎么样？”

靳铮不明所以，但还是看了看地上的毯子，夏侯期不爱花哨，宫中的布置大都简约素净，地上的织毯总是灰色和淡青色两种，远处看是一个整体，上面只有简单的花纹，可是凑近了看却能发现，这些简单大气的花纹中，还含着十分精细的细节设计，可谓巧夺天工，越仔细看越觉得震惊。

“这织毯，就是河曜进贡来的东西，宫中几乎所有织毯和门帘，都是那边进贡来的，朕用的也是。”夏侯期说，然后看向墙上的一幅江山图缓缓道，“其实河曜原本也不是云莱的土地，那边的百姓也是后来融入云莱的，只是比卢川早了十多年罢了。”

“在河曜还是一个独立小国时，国中的一位王爷镇南王拥兵自重成了隐患，后起兵造反，和天子内斗了十几年，国内百姓深受战乱之苦，而且嫌隙也愈来愈深，南北之战带来的结果，就是属于天子和王爷属地的两地百姓也愈来愈仇恨对方，后来河曜小国的皇上跑来云莱求助，想让云莱发兵助他打败镇南王，为此他愿意让河曜归属云莱，自己自动降为诸侯。”

夏侯期说到这里嘴角冷冷一挑，眼中尽是鄙夷和叹息，在他看来，一对兄弟不顾百姓的死活打了那么多年仗，一个为了杀了另一个，甘愿将自己的国家都卖掉，实在是可悲可鄙。

感叹完后夏侯期收拾了神情继续道：“先皇当时答应了下来，出兵打败了镇南王，那个河曜皇帝也甘愿称臣，当初镇南王的属地是河曜的南方，镇南王败后，曾跟随他的士兵和百姓就都被拥护河曜的人赶了出去，流浪去了别的地方，留下来的北方百姓就都成了云莱的子民。后来朕登基时河曜那边还出过内乱，他们想起兵造反，只是被镇压了下去。”

夏侯期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黯然，因为他知道河曜的人为什么会造反，其实刚开始的河曜还是很服从云莱的统治的，可是他们刚从长久的战乱中解放，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因为夏侯期的父亲和皇后穷奢极欲的享受，承受起沉重的赋税。

当时越是远离景籍的地方受的剥削越严重，而且因为之前是外族，连收赋税的官员们也处处欺辱他们，奋力搜刮。河曜的人到最后没了活路，才选择造反，刚巧就赶上夏侯期新皇登基。父债子偿，夏侯期只能派兵去镇压，可打赢了心里也并不好受，为此他减免了赋税，可接下来他又和麟国开始打仗，云莱的经济就这么一亏再亏，所以战乱平息后他一直是倡导朴素，宫内的用度也是能省则省，各处努力了多年才慢慢恢复了云莱之前的气派。

“不过自那次平息后，河曜这些年还算安生，”夏侯期接着说，“那边地皮不算肥沃，也没有什么产物，只有这种织物还算特别，每年都会进贡来一些。前几天邱解仁来见朕，他看了看这织毯说，他昔年骑驴游历的时候见过河曜的织毯，那边的南北方人都很擅长做织物，但是方法却有很多不同，仔细看就能看出来，现在的这张织毯，是用原河曜南方那边的织法织的，而之前他们进贡的织毯用的都是北方的织法。因为互相交恶，他们连生活习性和纺织方法都分的很清，绝不混淆。朕已让人对比过，确实如此。”

靳铮也算敏感，抬头道：“皇上的意思是，河曜那边可能……”

“所以朕让你去看看，”夏侯期说，“去了后仔细查一查，你之前也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若发现了什么情况，也该知道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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