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守信

婴儿安然无恙，陈芳柔却恶露不止，汗脱脉微，谵语狂躁，时昏时醒，身边离不开人。钟缘命人在营帐之中搭了布幔相隔，李竹因陪陈芳柔住在里面，钟缘便睡在外面，随时诊脉调方。

李殊琼不放心，也随钟缘一起住在布幔之外。

李殊琼抱着男婴，来回踱步，不知该怎么办。这个孩子虽然是陈芳柔身上掉下来的肉，却也流着燕无义的血。李殊琼真恨不能立即掐死男婴，以解心头之恨，又怕陈芳柔受不了丧子之痛。犹豫再三，还是下不了手，只得把男婴交给连阳公主来抚养。心中暗想：若陈芳柔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定杀了燕无义的儿子，给柔儿报仇！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调理，陈芳柔身体基本恢复，便恳求李殊琼放她回西京。没等李殊琼开口，李竹因道：“燕无义如此绝情，柔儿姑娘好不容易逃出魔掌，怎么能再往火坑里跳呢？”

陈芳柔不便把“以身抵命”的契约告诉众人，便说：“这是我的命，我既今生跟了他，生死都要随他去的。”说着滴下泪来。

李殊琼不知陈芳柔心中所想，以为她对燕无义已有爱慕之情，不忍看她难过，便对她说：“军营重地，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我虽是元帅，也要与众人商议，请示皇上，才能决定。我答应你，一定替你尽量争取就是了。”

钟缘知道皇上必然找他来商量此事，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说道：“燕无义对她如此残忍，一定怀疑她有所图谋，放她回去，也是必死无疑，陛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既能让李殊琼满意，又能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是贤德圣主。”皇上这才同意。

李殊琼看着怀中白白胖胖的婴儿，酸甜苦辣，皆涌上尽头，一时难以分辨，若早知有今日，宁可当初不相识！

他亲自把陈芳柔送到营门，将孩子交给她。陈芳柔看着可爱的孩子，伤心欲绝，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把孩子交给李殊琼，说道：“柔儿此次回去，自己的生死尚不得知，还求师傅帮柔儿照顾这个孩子。”

陈芳柔说完这番话，一狠心，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向西关跑去。李殊琼越是对她有情有义，她越是伤心自己命运不济。

陈芳柔此时肝肠寸断，只想死在燕无义手中，以完结此生与他的契约，期许来世的良缘。李殊琼虽不知她在西关的遭遇，却也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凉。陈芳柔已经淡出他的视线，他仍然呆呆的站在营门前，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盼着她能回心转意。直到怀中婴儿越来越响亮的哭声，才把他拉回到现实。

燕无情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漫不经心的问道：“喜欢上她了吗？”

燕无义面无表情的说：“我亲手杀了她。”

燕无情淡淡的问：“舍得吗？”

燕无义道：“我现在就去！”

燕无情转身拦住他，说道：“等等。我现在是以兄长的身份跟你说话，不是以主帅的身份。你可以拒绝。”

燕无义道：“无论您是兄长，还是主帅，无义都遵命照办，绝无二话。”

燕无情转过身，手抚城墙，望着城门外的陈芳柔，说道：“她也算天姿国色，这样杀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既然你不介意她，不妨就送给哥哥吧，待我玩腻了，就用她来犒赏有功之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燕无义低头沉思一会儿，才说道：“但凭兄长安排。”

燕无情道：“好，那你就去把她接回来，晚上送到我这里来。”

燕无义答应一声“是”，转身下了城墙。

燕无义以为陈芳柔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受尽燕无义的折磨，即便有孕在身，燕无义也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摧残，就算李殊琼嫌弃她，她至少不会活得那么痛苦。因此，她这次回来，实在出乎燕无义的意料。

燕无义望着她，良久才说：“为什么还回来？”

陈芳柔说道：“妾答应过公子，绝不食言。”

燕无义心情复杂，他把陈芳柔带回，对崔嫣说：“给他沐浴更衣，我不喜欢他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燕无义将出浴的陈芳柔抱到床上，闻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清香，不断的亲吻着她。这些日子的分离，让燕无义意识到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但是，他不能喜欢上任何女人！现在，他只想静静的享受这最后的温存。

到了傍晚，燕无义对陈芳柔说：“你起来收拾一下，去服侍大爷。”

陈芳柔心里一惊，忙说：“妾若哪里做得不合公子心意，公子要杀要打都可以，就是别把妾送人，求公子让我从一而终。”

燕无义打断她的话，粗暴的说道：“你心里装着别人，哪来的‘从一’。你若再敢多说一句话，我连一床被子都不赏你。”

陈芳柔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不敢言语，默默垂泪。燕无义还不放心，怕她寻了短见，无法跟兄长交待，封了她几处大穴，让她动弹不得，才叫来崔嫣，命她将陈芳柔重新打扮一番。

崔嫣早就听说了燕无情要把陈芳柔据为已有，一边给陈芳柔梳理头发，一边说道：“公子为什么封死她的穴道？是觉得她会为公子守节，宁死不从吗？”

燕无义道：“她已经变节，弃了李殊琼，从了我。”

崔嫣道：“公子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嫣儿斗胆问一句，公子为何如此憎恨女人？”

燕无义闻言大怒，喝道：“崔嫣，别以为你救过我的命，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若再敢问不该问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亲自把陈芳柔送到兄长那里。

燕无情正在院落之中练功，陈芳柔见他模样相貌与燕无义一般无二，含着泪对他说：“求大爷放过小女子，妾不想同时有两个男人。”

燕无义听她之言，心中酸楚，燕无情却说：“好，那我成全你。”，说着伸手去抓燕无义的咽喉，口中说道：“我先杀了他，你死了男人，再嫁他人，也就不算同时有两个男人了。”

燕无情的手扣在燕无义的喉咙之上，陈芳柔惊慌失措，连忙说：“大爷，不要！我听大爷的就是了，求大爷不要杀他。”

燕无情没有理会陈芳柔，问道：“无义，为什么不躲闪，也不还手？”

燕无义道：“兄长若要杀我，弟不敢违抗。”说完，闭着眼睛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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