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别枝标致的脸上略带伤感，更显出忧伤之美，令李殊琼沉醉其中，心中暗想，也不怪这个昏君会不顾及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硬要抢她入宫，若我有这个能力，也想拥她入怀，红颜祸水，能乱了男人的心性，这也是造化弄人。

岳别枝容貌也是冠绝天下，说出话来，更好似是天籁之音，只听她忘情的说道：“夫君他，他一定对你说，他今生负我。若可能的话，我是说，若你侥幸能活着见到他，请你一定转告他，我何尝不是这样想，我今生，负了他。”说着，眼睑一垂，两行清澈的泪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她转过身去拭泪，身姿极其优雅曼妙。

李殊琼心中一阵疼痛，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替你把话带到了。”

皇上从鼻孔中“哼”出一声，轻蔑的说道：“只怕你做不到，就算你杀了我，也休想活着离开！”

李殊琼笑道：“做人，你是我手上的俘虏，做鬼，你也一样缠不住我。就算我们一块死在这儿，我的灵魂，也会把岳别枝的话带给她夫君的！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生不愿做你的人，死不会当你的鬼，你这个无道的昏君，夺人妻室，天理不容！”

张确见李殊琼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天下人不会关心陛下的后宫，有没有怨妇。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锅里，是否有粮食饱腹。只有你这样的闲人，才有闲心管别人家的闲事，这个世界上，多数的百姓，还生活在求生存的境遇之中，一心只想怎样才不会饿死。”

李殊琼道：“不是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怎么现在到了四伯口中，就成了事不关己了呢？这可不是我听说的张丞相。”

没等张确开口，皇上便问道：“你听闻的张丞相，是怎样的？说来听听。”

张确知道皇上想了解一下民间的口碑，与其说想知道他的口碑如何，不如说，皇上想问问他的口碑是不是能超越皇上，因此，张确只能洗耳恭听，不敢打断李殊琼的话，担心皇上疑心。

李殊琼想不到这些，他只顾自己一时痛快，说道：“老百姓都说，四伯乃是古今未有的贤相，有四伯这样的丞相辅佐，天下无忧。可我今天听四伯的话，真是愧对老百姓，愧对此盛誉。”

张确怕他口无遮拦，再说什么让皇上不悦的话来，连忙说道：“大概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贤侄，因此才这般说的。”

李殊琼道：“天下人还都知道皇上是我二师兄呢，怎么没听见有人在我面前夸他呢？他做的那些损阴丧德的事，也的确是让人夸不出口来！”

皇上怒道：“我做了什么损阴丧德的事？！你少血口喷人！”

李殊琼道：“罄竹难书！自打你登基，死了多少人？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废帝在皇宫中活得好好的，怎么你一进宫，他就死了？那些罪大恶极的事情，都是太后做的，你若名正言顺的杀她，倒是大快人心，但你却为了皇位，向恶人妥协，背地里下杀手，算什么皇上？为了娶卢孟辙，你杀了发妻陈芳和，还夺了别人的老婆，如此荒淫无度，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吗？还有大师兄，也死在你手，还有连阳公主，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为了报复太后，竟然将她嫁给狄人”

李殊琼提到连阳公主，更加义愤填膺，不得不停顿一下，才接着说：“你做过的坏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不过你是皇上，手中握着生杀大权，群臣当着你的面不敢说实话罢了，但你可堵不住老百姓的嘴！你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李殊琼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将皇上的种种罪状，有的，没有的，证据确凿的，捕风捉影的，连珠炮似的吐了个干净，顿觉心里畅快，可把皇上气了个半死，恨不得活扒了李殊琼的皮，无奈小命还捏在李殊琼手上，只大口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张确想了想，说道：“贤侄，你说的这些事，的确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但你把这些事都算到陛下头上，就完全是猜测了，毫无根据。这世上有太多巧合的事情，总不能靠想象来给别人定罪吧。”

李殊琼道：“若只一件两件，或许是巧合，事情多了，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

张确道：“有些事，任谁都能理解。太后诛杀皇上，即便皇上杀了她，也无不可。陈芳和虽有奇功，但她逼死太后，皇上没有废掉她，已经是天恩了。你没做过父亲，不知道父亲对儿女的心思。”张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说：“若张静虚在天有灵，他一定愿意用他的性命，换他夫人和子女现在的地位和尊荣。”

李殊琼道：“四伯刚才还指责我猜测，现在四伯怎么也犯了这样的错误？您又不是大师兄，怎么知道我大师兄会这样想的？”

张确道：“天下做父母的，都是这个想法。宁愿用生命去换子女的幸福。多少人心甘情愿的殉国殉主，都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呢，皇上如此待他的家眷，也是看在多年师兄弟的情分上。”张确仰望苍穹，似乎在寻找张静虚的灵魂，问问他的意思，然后才意味深长的说：“皇上对得起他了。”

李殊琼看着张确黯然神伤，心里一动，他说的父亲对孩子的心思，难道是他想起了女儿张滟滟吗？想到这里，李殊琼说道：“四伯也不用说这样的话，既然做父亲的心思，都是希望子女好，那子女若蒙冤而死，做父亲的该不该给她报仇雪恨，将杀她的凶手绳之以法？怎么四伯就没有这个心思呢？竟然让杀人的恶魔至今逍遥法外！”

张确一愣，看着李殊琼，问道：“你是说钟缘吗？”

李殊琼道：“不是他，还有谁？你当年不是还用毒镖打伤过他吗？”

张确道：“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极其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何况，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我们生活在还不完美的世界，得学会怀着完美的心，去接受不完美的现实，而不是用完美的眼光来挑剔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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